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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后，亲生父亲找上门

上一篇：我愿你看到世间最美好的

01
上午第三节课下，我回到办公室，办公桌上躺着工资条。好期待啊，这是我的第一笔工资。捧着工资条，我在心里筹划着：给妹妹买运动服运动鞋，给父亲买条好烟，给母亲买一套护肤品，给父母房里装个空调。
正盘算着呢，同事告诉我校门口有人找。我匆匆来到门口，没有什么人，只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我张望了一下转身准备进去。这时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不像什么正经人，脖子上挂着根很粗的金链子，他叫住我：“上车谈。”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上你车？”我边说边继续往回走。
就在我要跨进校门的时候，那人伸手一把拉住我，他说：“我是你亲生父亲，你是那家抱养的孩子。”
“胡说什么？你神经病啊！”我甩开那人的手，转身进去。
“不信你就回去问问。”那人在后面朝着我喊。
02
我不相信。
我的父母对我真的很好。
我六岁的时候，母亲生了妹妹。虽然妹妹比我小，但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父母都尽着我。
记忆中每次母亲给我和妹妹下面条吃，我的碗里总会有个鸡蛋，妹妹吵着要的时候，母亲就会说：“姐姐吃了好念书，等你上学了也给你做。”
母亲买衣服，总是只给我买，妹妹穿的大多是我嫌小的衣服。
我怎么可能是他们抱养的？说妹妹是抱的还差不多。
我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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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男人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呢？
到底在哪见过的呢？
下午半天我的耳边总回响着那个男人说的话，脑海里老是浮现出他的那张脸。
晚上，好友涵涵给我打电话，兴奋地告诉我，她拿工资了，约我聚聚。
电话讲到一半我忽然想起来了，涵涵，那个男的。对，那个男人我见过的，高三下学期快高考的时候，他到学校找过我，当时，就是涵涵告诉我说有人找我的。
“涵涵，你记得高考前曾经来学校找过我的那个男人吗？”我问。
“嗯，有印象，怎么啦？”
“他今天又来了，他还说他是我亲生父亲，你说可笑不可笑？”
“什么什么？你亲生父亲？他？神经病啊他。”涵涵激动地说，“你爸妈对你多好啊，怎么可能呢？别瞎想啦！我们什么时候聚？”
“等你回来再说吧，不聊了，明天开家长会，我还要准备课件呢。”我和涵涵是一个村的，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是同学和好朋友。
04
今天是星期五，家长会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开完家长会就放假。吃过午饭我匆匆赶往教室。这是开学后的第一次家长会，许多家长连教室都找不到，申请加我微信，我忙着一个个通过。之前我发校信通通知时，告诉他们有事可以微信聊。
家长会开到下午一点半。送走了最后一个家长，我打算回宿舍眯会儿。“叮……”我点开微信。

“妹妹。”哪个家长这么爱套近乎啊，我想。
“你是？”
“我是你哥哥，你亲生的哥哥。你是我妹妹。”这是怎么了？昨天冒出一个父亲，今天又跳出了个哥哥。
我淡淡地说：“我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哥哥，你弄错了。”
“没有错，昨天去找你的中年男人是我们的父亲，你是他的女儿，我的妹妹，你还有一个姐姐。”
“我不认识你，也没有什么哥哥，请你不要再发这些无聊的东西。”
“他把你送人，当时是迫不得已，留下你是要交很多罚款的。当然如果你是个男孩，也有可能就留下了。”那个所谓的哥哥顿了一下，接着说：“父亲做生意亏了，借了许多的外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应该尽一点孝心。”
“我有父亲母亲，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父亲，我也没有什么哥哥姐姐，我只有一个妹妹。”
“你也不小了，你该懂事了，你别忘了你是谁生的，血缘是割不断的。”
“我做错什么了？我该懂什么事？你说的血缘我不懂。”我冷冷地说。
“傻逼。”他骂道。
我愤怒极了。
我拉黑了他。
05
我隐约感到了不妙。
本来打算等上街买了礼物回去的，现在顾不上了，搭了个顺风车立即回家。
父母都不在家，妹妹也还没有放学。
回到熟悉的家，到处转转，小时候的生活片断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门口马路上，一个小女孩在学骑自行车。车后座上绑了根扁担，一个中年男人跟在车旁，随着车的左摇右晃而左右奔忙。
“不要看脚下，只管看着前方，用力蹬脚踏子。对，就是这样。好，很好！”父亲大声说着。
“来来来，丫头尝尝这老玉米香不香，注意烫。”父亲递给我一只烤玉米。等我吃得一嘴焦黑的时候，父亲大笑：“哈哈哈，我丫头变成小黑猫了。”
“丫头，妈给你做了荷包蛋，快趁热吃。”母亲看着我吃，接着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要跟陌生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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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站你旁边半天啦。”母亲说。父亲母亲一起回来了。
“快快，你快去买菜，我先给宝贝女儿做饭。”母亲向着父亲说。
“我……我……是你们的孩子吗？”
“你不是我们的孩子你是谁的孩子？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啦？”母亲说着就来摸我的额头，我隐约感到母亲脸上的慌乱。
“昨天有个男的去学校找我，他说我是你们抱养的。今天又有人在微信上喊我妹妹，说他是我的哥哥，还说我还有个姐姐。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听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你当然是我生的。”母亲越加慌乱了。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但是，从把你抱回来的那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孩子，对你我们比对亲生的还要亲。”父亲平静地说。
07
“我们结婚以后，一直没有孩子，我们想要个孩子都快想疯了。
有一天来了个男人，吊儿郎当的。他告诉我们，他们那儿有人超生了，政策不允许，现在孩子被藏在外面，希望我们去领养。
我们千恩万谢。
我和你妈坐了一百多里路的车赶过去，你妈不能坐长途，吐了一路。
我们在一间破房子里看到了你。你刚出生七天，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小脸发青，嘴唇发紫。我们把你抱回来去看了医生，医生说你严重的营养不良，还得了新生儿肺炎。
我们家以前条件不好，为给你买奶粉给你看病，只要能赚钱，什么苦活累活我们都干过。
你的脸一天天红润起来，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我们终于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父亲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说：“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一切都不会改变。”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可能，不可能。”早已泣不成声的我，突然吼了起来。
08
我哭着从家里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村头的那条小河边。
我沿着河边往前走。时已仲秋，天气依然炎热。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天却不见黑，除了蝉，一些不知名的夏虫也开始“嘘嘘——嘻嘻——”“嘻嘻——嘘嘘——”的乱叫开来。
我在一处河沿上坐下来，河石滚烫滚烫的，蚊虫聚拢来，叮咬得起劲。
我想象那间小屋，是谁家废弃的？怎样的破败？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一个不速之客——超生的女孩，被藏匿在那儿。
【二十三年后，亲生父亲找上门】到底是怎样的小屋？我那时躺在里面感觉到黑的恐怖、冷的寂寞、死的荒凉、生的无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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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你爸妈一直跟着你，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劝劝你。”
“二叔，我……我不是您的亲侄女，我……”我又啜泣起来。
“傻孩子，血缘这个东西真有那么重要吗？你爸妈，我是说你的养父母，他们对你比对亲生的还好，你不是不知道。”
“我……我知道。”我抽噎着。
“你被抱回来不久，你的亲生父亲就是当初给你爸妈传消息的那个人来找过你爸妈，跟他们要了一千块钱。九几年的一千块钱啊。你爸卖苦力、做苦工，好不容易才凑到一千块。”
“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你上高三的时候，你亲生父亲又来了，说要认你，你爸妈怕影响你高考，怕他们毁了你的前途，又给了他一笔钱，算是封口费，这样他去找你时才没有说穿。你还记得涵涵喊你见的那个人吗？那次你爸也去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他这是敲竹杠。他怎么可以这样？”
“不管你是谁生的，现在你就是我们的孩子。我知道你现在难以接受，又很矛盾，你爸妈说了，你想回去不拦你，他们就是舍不得你啊！”
10
二叔说完，让我好好想想，就坐在一旁不言语了。
我是该做一个决定的：
我那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在我出生七天时就把我卖了，我高三时又敲了一笔，现在我长大了，工作了，可以帮他一起还债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我的父母只有一对。他们养我二十三年，含辛茹苦，陪我哭陪我笑对我好，给了我全部的无私的爱。
我不能让爱我的人流血又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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