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王良
每日行于庸庸碌碌的尘世,隐藏的忙碌着不为人知之乐。每至晚间躺下来,方晓日已虚尽,夜已近更。真是期盼那种读尽精华七十二之佳境。
炎炎火气塞于咽,脓肿不退,无所靠倚之憩,又无娱于酒宴之欢,倍觉思亲。犹记初三后夜之梦,心底落寞难黜。
今又积之五年岁月匆匆,想起母亲最后的离别酸楚倍至。儿子伏在母亲耳边喊奶奶,母亲的眼睛在睑下缓慢的移动了一下,母亲听见了。我紧紧握着自己无数次无助时握紧的那双手,默默流泪。
母亲的左手小拇指有块伤,是被铁墩子砸坏的。
那时家里极其困难,母亲把供销社的废旧布料买回来,剪成一尺见方的布块儿,用打好的浆糊粘贴整齐,把玼出的边角修剪掉,晾干后再用缝纫机赶四角细细的针码扎实,做成用来修理拖拉机的擦机布。再卖回供销社,每个八分钱。
我能帮母亲做的就是踩缝纫机,扎实已经干透的擦布。先将不锈钢梭盒里的锁心取出来,套在机头边的扶轮上,把线头缠紧,然后压下卡锁,扶轮上的锁心就随着大轮飞转,线在锁心的凹槽里忽左忽右的缠,悠悠几脚的功夫就缠满了。
这样日复一日地干了很长一段时间。母亲还是觉得卖的钱太少,又很费工夫。就和邻居徐婶一起到供销社里做装卸工。把从外地拉进来的货物卸进仓库,再把供销社收来的准备运往县城的山货,还有一些回收的废品装上车。
那时货车的车体都很高。母亲和徐婶,还有杨义先的母亲,她们几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女人,把装满山货的大麻袋和沉重的废铜烂铁举到车上是很吃力的。
那天下午放学,进屋就看见母亲小手指缠着纱布,血渗红了纱布。忙问母亲怎么了?母亲轻描淡写地说,她们仨人抬一个铁匠炉废弃的铁砧子装车,没抬住,把小拇指砸了。
不记得多久,母亲才拆掉纱布。我把母亲的手抓在手里看,见母亲小拇指的指肚肉是偏到外侧凸起的。母亲这才告诉我实情,当时小拇指已经砸烂了,到医院又给捏到一起,往上按时按偏了,就长成这样。母亲说,那晚疼的一夜没睡。
从那以后,握母亲的手总是习惯抚摸她砸伤的那个小手指。这也许是任何兄长,还有姐姐和侄男外女都不知道的细节。因为每次握住母亲的手,内心除了温暖之外,还有隐隐的心痛与酸楚。
母亲原本是个长相端庄美丽的女人,只是三十几岁时得过一次风邪,缺医少药的没有治完好,留下了轻微的后遗症,嘴角略有点歪斜。
四十多岁的时候,母亲曾和我念叨,听说有个偏方很好使,是用鲜活的癞蛤蟆剥下的皮贴在嘴角,就可以把歪斜的嘴角正道过来。我说,那就让我二哥赶紧去抓。母亲却又笑着说,妈这么大岁数了,不治了,再说也不一定能治好。老儿子不嫌妈丑就行。
母亲生病期间,每天我都打电话到大姐家里和母亲唠上一会儿。心里便会觉得安妥和温暖。母亲去世后,仍然一时无法改变这个习惯,常常在电话接通后,方醒母亲不在了,又不知和大姐该说什么,眼泪便止不住流下来。
人生本当快乐,可是我承受的离别之苦为何如此沉重,这样无法释怀。
日积成月,累月为岁。老儿子就是母亲受伤的那个小手指。
2012-9-22
内疚伤更深
母亲生病前的日子总是让我内疚。作为一个儿子,没有竭尽全力照顾好母亲,成了我心灵上永久的疤痕。
昨夜又梦见母亲,仍是没生病时的模样,但看上去精神不是很矍铄。好似在镇江供销社老旧的房子里。母亲见我仍是开心的微笑。我扯着母亲手,要领她走。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因为很久没有梦见母亲了。
这次不似从前,每在梦里见到母亲都先是狂喜高兴,而后又不知为何,忽然寻她不见。最后都是痛哭而醒。
醒来还是没了睡意,兀坐了很久。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鸟,类似老家臭包谷鸟的叫声,刺耳难听,每晚都叫到亮。内心开始期盼天亮了。
中午寻思母亲过世五年了,应该十一回趟老家,去山上看看母亲。
母亲去世以后曾去过很多寺庙和道观为母亲做超度,也专程去过九华山为母亲祈祷。
母亲的灵魂该是安好了。
人生不知生能何久,最终都不免躯囊成土。放下什么才算彻底,放下生命,放下臭皮囊,但生之无味了。
人生无情哪有回梦,更哪说义。
孝为义之血脉,忠而在传统。几行文字以慰母子情义。
2012-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