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式宠妈艺术#儿行千里

儿行千里


三月中旬,我和孩子他爸收拾行李,准备去北京带小孙女。儿媳妇产假期满,要上班了。老娘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和一场牌局,给我们送行。

吃完饭,我们姊妹四个把桌子收拾好,开始打牌。母亲照例负责刷碗、收拾厨房、清理垃圾,一切结束之后,就坐在我们旁边看牌。逢到哪一家大胡,就给母亲五块钱彩头。我们打牌输赢很小,一毛两毛的,一晚上下来,几十块钱输赢,大多数时候,牌局结束算账,都是母亲一个人赢。母亲八十四岁了,我们也算是彩头娱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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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牌桌上,姊妹几个开玩笑,拿网络上看到的、生活中听到的、种种婆媳相处的事例警告我,让我埋头干活,少说话,不要惹是生非等等。母亲在一旁听着听着,当真担忧起来,说:"以前真该好好教你做饭的,你看你,现在怎么办?"我说:"还不是怨你,巧娘才有懒女儿。"

第二天,上午,母亲给我打电话来,问我行李准备好没有,给阿男带一些土特产没有。阿男是我儿子的小名。又问阿男媳妇喜欢吃什么,嘱咐我土特产一定要给带一点,是个礼数。我说:"媳妇好像喜欢吃花生。"母亲说:"那我买几斤你给带过去。"我想想,家里还有亲戚送来的半麻袋花生,就开车送到了母亲那里,告诉她少剥一点给我带着,其余的留在她这里,来人炒着吃煮着吃,都是一盘菜。

同时,我还带了我的风衣过去,让她给我补一个扣子。母亲年轻时是个裁缝,手不是一般的巧。我到现在,五十多岁了,娶了儿媳妇,生了孙女,做了奶奶,家里依然没有备存针线包。多年来,一家人需要改裤脚、补袜子、缝纽扣这些小零活,我都是直接送到母亲这里。

母亲在她的抽屉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和我的风衣相配色的纽扣,嘴里直嘟囔:你姐把我的缝纫机搬走了,我记得缝纫机抽屉里就有这样的扣子,给你姐打电话,让她送一个来。我说:"一个扣子,不值当让她跑一趟,你看把我风衣里扣拆一个下来,行不行?"

母亲说她看过了,里扣有点大,这里需要一个小的。不过我这样一提醒,母亲想起来了,说她有一件毛衣的里扣应该能用。又去找到毛衣,翻开里扣,跟我风衣上的扣子比比,似乎更小了一点。把毛衣放下,说:"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去。"我笑了:"就是买,也得我去才行啊。"母亲笑了,说:"也是。你走得比我快。"

楼下小卖店和附近超市都没有纽扣,我空手回来了。母亲说:"还是得我去,向南走里把路,左转弯路口,有一家裁缝铺,老板人满好,上那里找一个扣子来就行了。"我说:"算了,别费事了,回头我去华联超市门口,找做零活的人,给我缝一个。"
"那要多少钱?"
"五块。我问过了。"
"那图什么?还是拆我的毛衣扣子吧。"

最终,母亲把她大红毛衣的一个里扣拆下来,缝在我的风衣上了。母亲七十五岁和八十岁时,两次做了白内障复明手术,现在缝衣服还能将就自己穿针引线,相反,我近视眼加上老花,反而远近看不清楚。母亲一边给我缝扣子,一边替我担心:就你这样的,做饭不行,缝衣不行,眼睛还看不见,怎么去给人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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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缝好的风衣纽扣

我开玩笑说:"那,你去给带曾孙女,怎么样?"母亲叹气:"我要是能年轻十岁,你这点活,我都能替你做了。"我心里一热,又有些伤感:母亲这半年来身体状况明显不好,精神也每况愈下。我鼓励她:"开春过后,天气暖活了,你好好锻炼一下,等到六七月份,我接你去北京看看曾孙女,还能替我帮忙,让我歇一歇。"母亲爽快的答应:"好。"缝衣的手也灵活了许多。

缝好纽扣,母亲让我穿上试试,我觉得挺好。母亲说:"幸好是里扣,领子站起来就看不见了,将就着穿吧。"
母亲又一次跟我确认我离家的日期,我告诉她周五走,还有三天。她说:"那我明天包饺子,后天再炸点丸子,给你带着。"我连忙说:"包饺子吧,我正好想吃饺子了。炸丸子就算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吃这些油炸食品,不健康。"母亲松了一口气,说:"那你就不用学了。"我有些哭笑不得:"临时抱佛脚,已经来不及了。现在饭店多满街都跑外卖,想吃他们自己买去。"母亲说:"也是。"

第三天,晚上,我在母亲那里吃到了韭菜鸡蛋馅和芹菜肉馅的饺子。饭桌上,母亲一边催我多吃点,一边告诉我,包素馅饺子时面要软一些,包肉馅饺子面适当硬一些,因为它们水煮时间不同;肉馅饺子要包小一点,不腻人还好煮,素馅饺子适当大一点,馅多好吃。

妹妹在一旁笑我:"你亏不亏心,五十多岁了,让老娘担心得睡不着觉。"我说:"儿子媳妇要是给我气受,我就直接跑回来,咱也不是没有娘疼的人,谁怕谁呀!"
母亲连忙说:"你家孩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啊,都是懂事孩子。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偶尔心里不痛快,你可不能真跑回来。你是妈,不是小孩子了。"
饭后,母亲把剩余的饺子给我打包,留作第二天的早餐。又拎出两个塑料袋,是剥好的花生米。我问:"怎么这么多?"妹妹说:"昨天剥了半夜,今天又剥了一天,下午直喊手指甲疼。"我埋怨母亲:"干嘛这么急,他们也吃不了多少。"母亲说:"能带的就多带点,北京城的东西太贵了。"零八年,我带母亲到北京旅游,在雍和宫附近吃了一碗面,二十八块钱,母亲就念叨这么多年。

第四天早晨,七点四十,我还没醒,母亲又打电话来,说上次给小孩子缝的棉衣和小被子太厚了,开春不能穿了。 让我带她到商场去一趟,买点纯棉布,再给孩子缝两件夹衣。我说不用了,时间来不及了,而且小孩子的衣服太多了,根本穿不过来。母亲才作罢。
我问她还有事吗,她说:"今天晚上来不来吃饭?我用你给的花生米,捣碎,放点豆腐干、粉丝、小菜,烧稀饭给你喝,你不是最喜欢喝这个吗?"我告诉她晚上有酒场,几个好朋友一起坐坐。"那你明天来不来?"听到我肯定的答复,母亲才挂了电话。
和朋友聚会时,说起母亲的种种,朋友们羡慕不已。朋友W和J是家中的老小,父母去世很多年了。另一个朋友D是家中老大,前不久,父亲遇到车祸,母亲也突发疾病,正忙得焦头烂额。我们四个从高中相识相处,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彼此对各家的家人都很熟悉,说起来像自家人一样亲切。那晚聚会,我们的主题就变成了说妈妈的暖心瞬间。


出发前那个晚上,我在母亲那里喝了花生米稀饭,姊妹四个又玩了一场牌,母亲收拾完厨房,过来坐在我旁边看牌。那天晚上,牌势很邪乎,庄家频频大胡,母亲收了四十五元彩头。母亲开玩笑说:"无论你们怎么打,今晚赢家是我"我们都笑。母亲又说:"你姐一走,牌局就散了,你们都不来吃饭,我要彩头干什么!"
妹妹连忙说:"我来吃,我天天来吃。明天你再包饺子吃好不好?昨天的我没吃够。"
"好好,"母亲又开心了,"今天晚上的彩头够包饺子了,还有剩。"
我们照例打了两将牌后,就散了。我跟母亲说明天就走了,走前就不过来了。母亲等我走出门,小声跟我说:"你自己身体也不好。要小心。"
妹妹安慰母亲:"姐和姐夫一起去,是去和儿子、媳妇一起生活,不是去打工,他们一家五口人难得团聚,是好事。"
母亲说:"我当然知道是好事。就是,就是,人老了话多。"

我想笑,没笑出来。走出门,妹妹说:"老娘这是担心你受气呢。"
下楼之后,回头看看母亲房间,灯亮了。站在三月料峭的春夜,望着那一片橘黄色的光,我的内心说不出的温暖和踏实。


羽西X 【#新中式宠妈艺术#儿行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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