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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小说】完美的孩子


【原创短篇小说】完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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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 文：冯琬惠

这世界并不公平，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比如路北和秦晓薇。
他们俩都出生在富贵之家，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女，从小得到足够的爱和良好的教育。路北在国外读完医学博士，回国旅游时遇到正在国内重点医科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秦晓薇，两人天雷勾地火，一见钟情。
路北为了能与秦晓薇相守，决定回国工作。他们的爱感动了一大群朋友，成为一个美丽的童话。
家人为他们准备了房子和车，水到渠成，佳偶结为夫妻。
年轻的时候爱玩，卿卿我我，亲密不够，不想要孩子。等到秦晓薇上了三十岁，双方父母按耐不住，开始催促。
那一年路北生日，两人相拥走在沙滩上，月光皎洁，海浪在脚下嬉戏，宛如幻境。秦晓薇突然说：“我们俩的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孩子！”
她抬头望向路北，两个人会心一笑，达成共识。
不久后，秦晓薇怀孕了。路北忙前忙后，俨然模范丈夫。
同学和朋友们纷纷祝贺，恭喜完才子佳人，私下眼红着感慨：“这一对的后代该是天人下凡了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产房里举着相机的路北第一眼看到女儿就呆住了。
好丑的婴儿！
这孩子不仅仅有着普通婴儿出生时的红皱皮肤，而且眼睛细到简直睁不开，还有塌鼻子、厚嘴唇、鸡胸、罗圈腿。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女儿从妻子身体里娩出，路北决不肯相信这是自己的孩子。
秦晓薇的月子里流了很多眼泪，那还不是最困难的时候。
孩子满月后，闻讯赶来探望的朋友们欢呼着进门，看到女婴都不禁哑声，最后以几句言不由衷的客套话收场。
骄傲的路北和秦晓薇从前何尝受过这样的待遇？他们闭门谢客，寄希望于随着孩子长大，会产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不幸的是，女婴两个月大的时候查出了先天性耳聋。她不仅仅长得丑，还身有残疾。
从医院回家，夫妻俩相对而坐，沉默了很久，谁都不去理会饿得大哭的女儿。
一周后，这个女婴因呛奶窒息而亡。秦晓薇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
时间流逝，内心伤痕慢慢平复。2年后，秦晓薇再次怀孕。
这一次，夫妻俩非常低调谨慎。第三次彩超检查，发现胎儿一只手臂比另一只短，是先天畸形。
胎儿已经近七个月大了，引产出来的时候还活着，是个模样清秀的男孩，右臂的确畸形短小。
痛定思痛，夫妻俩决定不再要小孩。
几年又过去了。同事们的孩子叫路北“叔叔”的时候，他总是抱起小宝贝亲不够。秦晓薇看在眼里，为丈夫的失落感到心痛。她查了大量遗传学的书籍，咨询了许多专家，采取了完美的饮食和锻炼方法，身体和心理都调整至极佳，迎来了第三次怀孕。
整个孕期检查显示胎儿正常。
提心吊胆的父母终于熬到了产期。秦晓薇决定在家生育。她已有过生育经验，何况两个医学博士还应付不了生孩子吗？
没想到，胎儿脐带绕颈，生下来的时候已经窒息很久了。抢救没有改变事实：孩子是个脑瘫儿。
两个人陷入了激烈的医学之论。在孩子的哭声中，双方各自引经据典，最后达成共识：从这孩子的脑瘫程度看，他终生无法调整至正常的范围，最好的结果也会跛足、抖手，最差的结果则是智力低下，一辈子需要人照顾。
这个男孩在疏于照顾的情形下活了三个月。因急发肺炎死亡。
“我不相信我们的运气会这么坏。就算按照遗传学概率计算也不该是这样。”路北不服气。
年近四十的秦晓薇先是对老天感到十分愤怒，后又深感无奈。不管怎样，她再也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想不到三年后，秦晓薇意外怀孕了。
恬静的两人生活被打破了。
路北噩梦连连，秦晓薇倒是十分镇定，她连常规的产妇检查都懒得做，那么多前车之鉴了，这个孩子又会出什么情况呢？既然始终会痛苦，那就不要投入感情了。
这孩子一出生就上了当地的报纸——因为她是春节零点钟声之后出生的第一个龙年宝宝。那小小的照片上，刚出生的女婴眼睛乌亮，像瓷娃娃一样完美无瑕。
路北和秦晓薇被这个意外打击得浑身发抖。所有的人都在祝贺他们，新生儿收到了无数礼品。大家纷纷说；“是啊，爸爸妈妈那么漂亮，孩子怎么会差？”
但是路北和秦晓薇深感忧虑。他们给女儿起名小奇，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她，生怕哪一天女儿突然爆发出不正常的举止。
小奇慢慢长大，模样俊俏，身体很好，成绩很好，做什么都第一名。可以说，她吸收了父母的优点并加以升华，她是千万人里挑一的小天使。
青春期的小奇已经魅力非凡，走在路上会被各路星探纠缠。
路北和秦晓薇从未感到踏实。他们爱女儿，但总是有意和女儿保持一点距离。为的是如果有一天发现女儿的问题，必须放手的时候也不会太难受。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16岁的小奇考上了剑桥大学，四年后以全系总分第一名毕业。
路北和秦晓薇坐飞机赶去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两个人在几千米的高空中双手相握，路北说：“我们有个完美的女儿。”秦晓薇会心一笑。他们第一次感到放心。
飞机落地的时候，完美破碎了。
女儿在接机途中遭遇车祸，身上多处骨折，送进医院急救。
当女儿的绷带从脸上拿掉，父母惊呆了。
眼前的女儿双目呆滞，头部被撞导致她永远无法恢复理智。脸骨凹凸不齐，状如魔鬼。一只手截肢了，一条腿将是永远的跛足。
路北和秦晓薇将孩子带回家中，悉心照料。
有一天，趁着女儿睡着，夫妻俩吃了一次难得的安静晚餐。路北看着妻子花白的头发，欲言又止。
【【原创短篇小说】完美的孩子】秦晓薇看进丈夫的眼睛里，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想问我，有没有曾经动过谋杀我们女儿的念头？我没有。你呢？”
路北松了口气，摇摇头。
秦晓薇说：“我以为必要时可以舍下小奇，哪想到过去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根本放不下。你还记得在小奇之前的那三个孩子吗？”
路北怆然：“当然。我们俩骗了所有人，那三个孩子的死不是意外，我们合谋杀了他们。”
秦晓薇说：“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看看现在的小奇，集中了那三个孩子的问题——残废、弱智，真像是上天在报复我们。”
“幸好，在小奇这里还有补救的机会。”路北说：“如果她当时车祸死了，我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活下去。但是她没有，她留下来了，虽然不好看，不聪明，不健康，至少还活着。当我知道她不会死的那一刻，我非常感恩上天。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我也是！女儿的生命还在，就比什么都强。哪怕她永远不能恢复，我也爱她。”
女儿的卧室里有响动，夫妻俩赶紧过去，醒来的女儿躺在床上吃力地叫着：“爸爸……妈妈……”
女儿开始恢复理智了！夫妻俩在巨大的幸福感中相拥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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