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答案

那是在临近一台儿手术结束的时候,因为精神的放松,思维的边境也就撤下了设防,很久之前的一段记忆,带着新的感悟袭击了自己,一瞬间就让双眼浸满了泪水。
小时候,舅舅经常会在晚饭时分骑着摩托车来家里,妈妈却总能在舅舅到达之前就能预感到,然后对我和弟弟说,你大舅来了。而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舅舅的摩托车果然就停在了门口。
我没有统计过,在舅舅事先没打过招呼来家里的情况下,妈妈预测的准确率,但在我的印象里,这种场景却似乎总是出现。有的时候是在我们吃饭过程中,有的时候饭还没上桌,不管之前的妈妈在做什么,情绪如何高涨、环境如何吵闹,在预感舅舅到来的时候总是会先沉默一会儿,让我们保持安静,然后说,你大舅来了。有的时候舅舅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有的时候是吃过晚饭来的,所以有时候会一起吃晚饭,有时候就是简单待一会儿,聊会儿天,趁天黑前就回去了。
我问过妈妈,她是怎么知道舅舅来了。妈妈说,她能听出舅舅的摩托车声音。
舅舅,很高,很帅气,也很年轻,14年前的他是34岁,14年后的他依然是34岁。姥爷、姥姥、妈妈和舅舅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一家四口,却有着超越任何血缘的亲情。
舅舅是90年代的大学生,因为亲情种种,毕业后回到了家里的小县城,找了份跟专业相关的工作,舅妈是儿时的青梅竹马,漂亮、大气。 在我四岁或者五岁的时候,参加了舅舅、舅妈的婚礼,温馨而甜蜜。也正是因为那场婚礼,本来就不停投喂我的舅舅更是让我一跃成为了他的债主,他答应要给我买好多好多的喜糖。
舅舅的离开,是在一个阴天的周五,语文课上要讲《两小儿辩日》,我穿着不合时宜的红色棉袄去见了舅舅最后一面,好久不见的舅舅更瘦了,穿着我从没见过的衣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当时的我只知道沉浸在对舅舅的思念里,只知道一屋子的人,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哭得很凶,我也哭得很凶。
那年的我家里养了一头猪,日常生活中食物的边角料不仅不会浪费,在年终也会有肥美的食物上桌,都会叫着亲戚邻居来家里吃一顿杀猪菜。在那个羊年的腊月里,在请亲戚来家里吃饭的那天,饭菜已上桌,我妈一个人倚在门边望着门口,在等着,在盼着。
在大舅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用文字表达着情绪与情感,自以为我是对舅舅想念最深的那个人。然而当时的我还不明白,对有些人来说,有些事不是想与不想,有些情绪不是表达或不表达,而是它就在心里,既忘不了也掩盖不掉。我还是能在累了、困了之后吃得下、睡得着,而我妈却好像做不太到。
我没问过妈妈,舅舅的摩托车是批量生产的,除了红色的安全帽和紫色的车座套是具有个人特色的,声音又是如何来辨别不一样的。
我没问过妈妈,舅舅家在单位和我家之间,为什么舅舅会在下班后过来家里,有时候还是下班直接过来,既不会待很久,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很喜欢舅舅来,只是想问舅舅不会觉得累吗。
在手术临近结束的时候,在古老的记忆袭来之后,我才恍然大悟,
哦,是亲情啊!
是一个成年男人抵御烦恼的超越血缘关系的亲情啊!
明天给妈妈打个电话,聊聊年轻的她、淘气的我。
【时间答案】明天重温下没在课堂上学过的《两小儿辩日》,默写给心里的人,告诉他我会过得好,照顾好他挂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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