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
一
“娘娘,娘娘?”
模模糊糊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即便不情愿,她还是睁开了眼睛,一名长相清秀的宫装女子就站在软榻前,轻软的声音回禀道:“娘娘,齐公公来了。”
“请进来吧。”她没动,心下想着,八成又是那人送什么东西过来了。青婉打了个手势,门口侍立的两个小婢立即将门了开来。
齐平手里捧着个锦盒,先行了个礼,喜笑颜开:“珍夫人万安。”又将那盒子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禀夫人,此乃夜明珠一颗,奉陛下之命送来给夫人夜间赏玩的。”青婉走过去,将盒子打开,黑色的锦缎上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那珠子圆润晶莹,近似透明,可中间又带有几丝光晕,确是珍宝无疑。青婉欣喜道:“真好看!”她看向珠子,齐平赶忙道:“夫人不知道,这是陛下费了好些功夫才从西域买回来的呢,据说夜间放在屋内,亮同白昼,此等珍宝,刚好与夫人相配。”
“那一定价值不菲吧?”青婉问。
“可不,据说这么大的,价值万金呢!”
青婉看着她笑:“陛下对娘娘真是有心呢!”
她看了一眼盒子:“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过陛下。”便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齐平只得将锦盒交给青婉,说:“是,奴才告退。”离去时的脚步似比来时沉重了几分。
齐平一走,她便吩咐:“拿去库房吧。”青婉好奇地问:“这夜明珠这样珍贵,娘娘不喜欢吗?”
她睁开眼睛又看了一眼珠子,有些疲惫:“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拿走就是了。”
青婉无奈,只得照她的吩咐行事,回来后,看着满宫里的珠光宝气,各种绫罗绸缎与珍品古玩几乎快要将整个宫里堆满,青婉上前:“娘娘,库房也快放不下了。”
她点头:“知道了。”
青婉知道她性子虽冷淡,但却温和,大着胆子问:“娘娘是不高兴吗?”她轻轻摇头。
青婉疑惑:“可娘娘从来都不笑啊。”
她喃喃:“我素来就不爱笑。”
齐平回去交差时有些讪讪地,他知道这次的差事办地必定又不会叫他主子满意,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又要挨罚。
齐平果然没有想错,安华殿里周王虽然在批阅奏折,可实际上却有些心不在焉,平日里批阅完摆放整齐的奏折此时随意堆在一处,齐平看了眼在案旁侍立的林显,林显微微摇了摇头,齐平虽然知道此时实在不是个好时机,却也不得不向前复命。
他才刚刚跪下,准备请安,案前那人就发话了:“如何?她喜欢吗?”
“这……夜明珠乃稀世珍宝,相必娘娘是喜欢的。”
“哦?她笑了?”周王有了些许期待。
下面齐安开始发抖:“禀陛下,这,这倒是没……”
话还没说完,便被粗暴地打断:“既然未笑,谈何高兴?废物!”齐安的身子抖得如筛子般,大呼:“奴才知罪,求陛下饶命!”一旁的林显见状不好,赶紧上前安抚周王:“陛下别生气,那珠子那样宝贵,哪个女子见了不喜欢,满宫里都知道娘娘素来不爱笑,兴许她心里高兴地不得了呢…”边说边给齐安递眼色,齐安会意,激动地说:“陛下,娘娘只是没笑,但瞧着眉眼还是高兴的!陛下且安心!”
“唉,罢了,你起来吧。”周王叹了一口气。齐安赶紧爬起来,乖巧的站在桌案另一旁。周王停下了手中的笔,问道:“你们说,她到底喜欢什么呢?”林显思索了一会,上前行礼:“陛下,奴才倒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周王命道。
“满宫里都知道,珍夫人乃是降国为投降进献的美女,其来历一直未能查清,如今进宫得到陛下如此宠爱,本该是珍夫人之福,可这满宫里的妃嫔,个个背后都有母家做支撑,唯独珍夫人没有,因此这宫里宫外时常有流言传出……”
“流言?说来听听。”
“大家私下里都说珍夫人是山里的狐狸变成的妖精,是来迷惑陛下倾覆国家的!”
“放肆!”仅是一声低喝,林显就知道周王是动了真怒,便立刻跪下:“都是外头那些不知死活的乱嚼舌根,奴才也就是听了一嘴,请陛下恕罪!”
周王低头思索片刻,道:“起来吧,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林显站起来,周王喃喃自语:“既然她没有来历,那寡人就给她最好的出身,让国师收她为义女…”又停顿片刻,“不,还不够,我还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看日后还有哪个敢说这些。”
林显恭敬问道:“陛下?”
周王抬起脸:“传寡人旨意,封珍夫人为王后,其子伯服为太子,另外,即刻宣国师进宫。”案旁的两人都被这几句话惊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仅是几句流言竟然让整个后宫翻了天,过了好一瞬,林显才反应过来,往殿外跑去传旨,殿内的齐安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原申后娘娘跟原太子宜臼?”
“废了。”周王淡道。
“这名位?”齐安大着胆子再问。
“降为申夫人吧。”周王似有些不耐烦,齐安也不敢再多问,正准备出去宣旨,又听到那人说:“若再有人传王后流言,杀。”
齐安打了个激灵,忙忙退下了。
周王看向远方的一处宫殿:“希望你会高兴。”
二
她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浓厚的龙涎香味裹住了她全身,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因此并不慌张,只侧着头问:“陛下为何立我为后?”他将她转过来,仔细看着她的脸,她生得极美,五官精致美艳,皮肤白皙宛若瓷器,瀑布似的秀发垂至腰际,岁月仿佛在她身上静止,即便已经生了一个孩子,细腰依旧不经盈盈一握,但唯独眼里半分笑意也无,犹如一汪碧潭,叫人冷冷的。
“叫我什么?”他执起她的手轻嗅。
“宫湦。”她顺从地改口。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只是姬宫湦,是她的夫君,不是周王。
他笑了,向前搂住她的腰,嘴唇在她耳边轻轻触碰:“阿姒。”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并没有让她乱了半分,她依旧镇定看着他:“听婢女说,你废申后与太子宜臼,立我为后,又立伯服为太子,已然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遭到所有朝臣反对…..”他突然拿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唇,温柔地看着她:“这些你都不用考虑,我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你若能高兴地笑上一笑,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为何希望我笑?”
周王哈哈大笑,拦腰抱起她,走向床帏:“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模样!”闻言,她努力弯起唇,可是无论怎么做,只觉僵硬,她竟然不会笑。
她垂了眼,将头微微靠近他的胸口,他立刻感受到她的些微低落,安抚道:“当然了,我的阿姒就算不笑也是全天下最美的!”
床帐落下,她闭上双眼。
她在笑,她骑着一匹白马,在马背上开怀大笑,周围的景物都在飞快地倒退,她的衣带在风里飘扬,马跑得飞快,她的每一根发丝都飘了起来,随着马背上下起伏,犹如舞动的精灵,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有一个人将她牢牢护在怀中,那人的胸膛宽厚而温暖,充满了阳光的味道,那人又紧了紧手臂:“你笑得这样开怀,很高兴吗?”
她的杏眼弯成了一道月牙,大笑:“高兴,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他的下巴微微抵住她的头顶,闻着发香:“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见到我要一直笑啊。”
她不解:“为什么?”男子看着她,目光柔和:“因为你笑了,我就开心了。”
她又笑起来,银铃般地笑声经久不息。
他将她抱得更紧:“你笑得越开心,我越高兴!”
他见识渊博,讲数不尽的奇闻趣事,他见路边鲜花正盛,又亲自编制花环赠与她,他的嘴角上扬,她的笑意不减。
转眼间来到一处器宇轩昂的宫殿,他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神色肃然,抱她下马:“末将奉褒王之命,送姑娘入周,如今任务已成,我该回去复命了。”说着牵着缰绳转身就走,她急了:“将军且慢!”他充耳不闻,依旧打马向前,她欲向前追赶,谁知突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周王在对她笑:“阿姒,你要去哪里?”
青铜雕花烛台上的烛油已经落了满台,她在温热的胸膛上睁开眼睛,周王还在熟睡,她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之间好像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她又闭上双眼:“原来我也是会笑的啊。”
三
深夜从一处偏僻的竹林回来,齐安已是出了一身冷汗,他颤抖着打开纸条,纸条上只有几个字,他看了许久,目光中透出一股狠色。
翌日,北方诸侯进宫,带来一整张玄狐皮,皮质上乘,更难得的是浑身下上一点伤痕也没有,狐狸警惕,必须百米外一箭穿眼,故而千金难求。不出齐安所料,周王又让他给荣华宫送去,齐安向前跪倒:“陛下,奴才有话要说。”周王头也不抬:“何事?”
“陛下,自娘娘进宫,您已经送去无数奇珍异宝,可娘娘却与往日并无不同,可见娘娘属意不在于此。”
“哦?那你倒是说说,王后属意何物?”周王来了兴趣。
齐安眼里闪过一丝狡诈:“依奴才之间,这些奇珍异宝再珍贵,也是死物,哪有活物更能讨人欢心呢?”周王略微皱眉:“可是王后并不喜欢宠物……”齐安见状,立刻道:“奴才有一计……”话到一半却止住,看看四周,周王会意:“起来。”
齐安赶紧附在周王耳旁,悄声说了几句,周王若有所思。
几日后,荣华宫内。
她已经在镜子前坐了许久。镜子里的女子云鬓高挽,珠翠满头,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微笑,可双眼却平静如斯,冷淡漠然,恍惚间,镜子里的女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别勉强了,你那根本不是笑,难看!”镜中女子不屑地嘲讽。
她稍一放松,唇边的弧度倏然消失。镜中的女子还在继续说话:“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应该高兴吗?”她反问。
镜中女子惊讶:“当然了!你可是拥有了全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数不清的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有一个爱你至极的男人,哦对了,你们还生了一个儿子。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她想了想:“是了,我应该满足的。”
“可你自从进宫,从未笑过,你对所有人都说你素来不爱笑,可只有你知道这是谎言。”女子毫不客气地戳穿她。
“是的,不是不爱笑,是不会笑。”
“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被这话问得愣住,思索了半天,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镜中人不耐烦了:“你是不是还念着那个将军?他叫什么来着?”
“白、离。”在心底念过千万遍的名字此时突然从唇中启出,她的唇齿相触,一张一合间,布满了眷恋。
镜中人轻嗤:“他不过是奉命从褒国护送你至此而已。”
她不语,女子接着轻笑:“说起来,还是他带兵打败了你的国,若不是他,褒国也不会成了败国,只好选你来周。”
她摇头:“我本就是没有来历的孤女,只是幸好被褒国人收养,家国之恨,我本就不在意。”
“你们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叫你这样放不下?”
她摇头:“我不知道。”镜中女子叹了一口气。
她不仅不笑,说话也极少,此时竟难得地主动开口:“我不知道喜欢他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放下。”
“那周王呢?你爱他吗?”
“我一直都知道,他对我很好,我应该爱他,可是…..”
镜中女子急了:“可是?”
她皱紧眉头:“可是,我就是……”突然,她的声音被门外婢女的高呼打断:“娘娘!陛下请您速去!”
她回过神,镜中人已消失了,殿内只剩她一人。
三
镐京城墙上的风将她华贵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她的衣带在空中飞舞,周王温柔地挽着她的肩:“阿姒,我要带你看场好看的戏,保管你见了喜欢。”她看向四周,发现所有的烽火台竟然都燃起了狼烟,而且好像不止燃了一天,她的心猛地紧缩,那年打仗的惨状仿佛还在眼前,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周王,他赶紧将她抱在怀里:“阿姒别怕,没有打仗。”她不解:“那这狼烟?”周王狡桀地对她眨眨眼:“等会你就知道了。”又冲向齐安:“大约还有多久?”
齐安恭敬上前,满脸笑意:“陛下娘娘别急,就快了。”
周王怕她累着,特意着人搬来两张椅子,又命人准备瓜果茶点,众人皆在城墙上等待。
戏幕终于被拉开,戏子纷纷开始登台。
各方各地的诸侯与将军带着军队陆续赶到王宫城墙,连日几天的赶路让他们疲惫不堪,脸上满是尘土,身上的衣服被灰尘染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一个个面容憔悴,饥渴交加。
她向下看去,在众人之中一眼看到了他。
白离自看到狼烟,心道不好,便马不停蹄向王宫赶来,大多数士兵没有马,因此他命副将率领大部队后行,他先率领一小队精兵快马加鞭前来支援,他一路朝着王宫前进,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交战后的痕迹,虽心下狐疑,但是狼烟已起,王命不可违,因此还是日夜兼程赶到了城墙,他本就饥渴难耐,此时看着站在城墙上好端端的周王,顿时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看着他,几年未见,边关的风将他的脸庞吹得更加坚毅,唇上还蓄起了短短的胡须,但他的眼神依旧,身姿依旧,就连他骑的那匹马也还是几年前的白马,那马也累得够呛,低着头无精打采。白离知道并无战事后,疑惑地看向站在城墙处的二人,也看向了她。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她在马背上欢快地起伏,想起了那句话:“你笑了我就开心了。”
于是她的唇角开始止不住地上扬,雪白的贝齿漏了出来,平日里犹如一汪碧潭的眼睛也终于有了生气,弯成一道月牙,一连串的笑声在城墙上响起,飘散在空中,一旁的周王已经看得痴了,霎时间,他只觉得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空气里散着花香,轻嗅一口,竟然是幸福的味道,他的心也随着那笑一同飞到了半空。
他突然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大喊:“阿姒,你笑了!我早说了,你笑起来的样子是全天下最美的模样!”
她忽然回过神来,在众人面前被他这样抱着,尤其是那个人面前,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推了推周王:“宫湦,很多人呢。”他以为她是害羞,轻轻放开她:“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没有弄疼你吧?”
她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双眸隐晦不清。
城墙下一众诸侯与将军此时已经知道并无战事,且平日里早就听说周王是如何宠爱褒姒的,为求一笑,不惜万金,见此之举,多少已经猜到了几分,因此满脸怨怼之气。
周王朝城下朗声说道:“辛苦各位诸侯将军来这一趟,王后能够如此一笑,寡人甚是高兴,为表感谢,寡人特意在王宫准备了丰盛的宴席,为各位接风洗尘。”
白离叹了一口气:“有君如此,国之不幸。”
四
镐京城墙被攻破的那天,她在梳妆,她才把一支凤钗插入发髻,周王就带着一队禁卫军进了荣华宫。他的身上满是血迹,神色焦急:“阿姒,城墙破了,我们必须马上带着伯服离开王宫!”
原来,申氏被废后,申候一直怀恨在心,于是买通了周王的近侍齐安,进献谗言,使得周王“烽火戏诸侯”,故意让周王失去所有诸侯将军的信任,再联合鄫国、犬戎一举进攻王都,周王孤立无援,即使点燃狼烟,也无援兵,仅仅一夜,城墙就被攻破,敌军大举进城,逼近王宫。
一夜激战,禁卫军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周王带着最后的一点兵力逃回了王宫。周王本就骁勇善战,如果依靠全部兵力,极有可能冲出重围,可他却选择退到了死角。
他得回来找她。
青婉已经在收拾行装,她趁所有人不注意从妆盒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揣在怀里。
周王脱下铠甲,换了一身常服,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阿姒,你听我说,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我,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走,我必须吸引他们大部分兵力,这样你跟伯服才有机会可以逃出去。”又指着林显:“你们跟着林显走,他会带你们去北地诸侯那,那里最安全,如果我也安全了,就去找你们。”伯服还不满八岁,看这阵仗也知道不好,被吓得直哭,周王按住他的肩膀:“伯服不要哭,你是男子汉了,以后父皇不在,要靠你保护母后了,听到了没有?”伯服含泪点头。
她好像从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他,他的眉形如远山,眼眸乌黑深邃,鼻子高挺,嘴唇微薄,即使身着常服,浑身上下也透露着一种高贵与威严。
他又转身向前一步,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悄声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那些人找到了你,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我怎样都是高兴的,即使,我不在了。”她明白他在说什么,犬戎人好生性好色,以她的美貌,那些人绝不会杀她,经此一别,他其实几乎毫无生还的希望,而他并不要求她以身殉葬,他要她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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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碧潭的双眸好似变得氤氲,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在这生死之际,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外头的声响变得愈发的大,到处都是逃命的宫女与太监,还有很多人为争夺宫中财物而大打出手,珍珠宝石散落一地。
他将她护在怀里,一行人终于到了密道口,两个禁卫军打着火把,在前方探路,黑暗里,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向前,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爱我,不过没关系,我爱你就好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开心,如果是王宫束缚住了你,那么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我......”她想说不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问她,真的不是吗?她无法确定,一时之间竟然开不了口。
她沉默了一瞬,轻轻问他:“宫湦,你后悔吗?”
他认真的回答:“你应该明白,爱就是不问后不后悔。”
她垂了双眸,她并没有真正爱过,她不懂。
【倾国】他继续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最想要的就是能给你快乐,但我还是错了一件事。”
她问:“什么事?”
“我是个君王。”略显无奈的声音。
前方的光越来越亮,一行人终于出了密道,这最后一段路也就这样到了尽头。
他爱怜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准备离去,她第一次主动抓住他的衣袖:“宫湦,如果一个人再没有了快乐,他可以活下去吗?”
他擦了擦她的眼泪,肯定地告诉她:“当然可以。”
他眼中的坚定似乎也鼓舞了她,她将头贴近他胸口,极缓极慢的说:“褒姒永远都只是姬宫湦一个人的。”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随着林显等人离去,后面有个声音在说:“阿姒,再见。”
尾
她带着伯服行了约两个个时辰,走的是与骊山相反的方向,长年在宫中的养尊处优让她极其不适应在山林间赶路,她走得越来越慢,一行人跟在她身后,也走得越来越慢,她知道这样下去犬戎人一定很快很找到他们。
伯服哭累了,在一个禁卫军的背上睡着了,她摸了摸伯服的头,郑重地给林显行了一礼:“我不能再跟你们一起走了,请你好好照顾他,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林显赶紧上前搀扶,含泪道:“娘娘放心,奴才就是拼了这条命才会安全护送太子殿下去北地。”
所有人都说不出挽留的话,大家都知道,其实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她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抬头看着满天树荫,阳光透过树荫的间隙照射到地上,露出斑斑点点,也落在了她身上,她感受着阳光的温暖,闭了眼,她已经想不太起来那个梦,只隐约记得最后他问她要去哪里,她喃喃自语:“我哪里也不去。”
如果此时有面镜子,她会发现,此刻她的唇角在微微上扬,整个人显得安静而柔和。
犬戎人还是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她,领头的将军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哈哈大笑:“果真是天下第一美人,传言不虚,老子从此以后有福了,哈哈哈哈!”他抓住她的衣领,将她一把扔向马背:“以后跟着老子,保管你要什么有什么!”
她竟然在微笑,语气温柔却清晰:“我要跟他在一起。”
唇边开始有血渗出,她在犬戎人快到时就喝下了怀中那瓶断肠散。
褒姒永远都只是姬宫湦一个人的。
后记
周幽王八年(前774年),周幽王废嫡立庶,废黜王后申后和太子姬宜臼,而立宠妃褒姒为王后,褒姒所生之子姬伯服为太子 ,并加害太子姬宜臼,致使申后的父亲申侯大为愤怒。
周幽王十一年(前771年),申侯联合鄫国、西夷犬戎攻打周幽王,于是在骊山下杀死周幽王,西周灭亡。周幽王死后,诸侯们与申侯共同拥立前任太子姬宜臼继位,是为周平王,史称东周。
最后的最后,作者有话要说啦
我要对褒姒说:你爱的从来不是白离,一直都是你幻想与梦中的白离,既然不是现实,终究有一天会被打破。如果你能打破自己的幻境,看清自己的心,或许你真的会快乐,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但我也知道,一个人最不能控制的,就是自己是否快乐,就像你的笑容一样,勉强出来的只会难看,所以,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一笑倾倒了国,也倾覆了国,因为,你是褒姒。
我要对姬宫湦说:默默付出、全心全意为她人着想的爱固然很好,可是太过卑微的爱往往得不到什么好结局,你始终都想以自己对她的好去感动她,可是往往以感动得到的回报是愧疚,而不是爱。如果你能更坦白一点,更坚定一点,相信她会爱你,去真的多去了解她,帮助她走出那个魔障,我想,你们或许更幸福一点。
最后,你确实不是个好君王,却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我要对L小姐说:可能我们每个人的心都是一个叛逆的小孩,你越要它做什么,它便偏偏不做什么,你要它放下,它就不忘,你要让它爱上,它就厌恶。那我们别跟它较劲就是,放不下就不放,慢慢地你就会发现所有的念念不忘都会在念念中遗忘,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如果爱不上也别勉强了,即便能爱,你的心会告诉你:你不是心甘情愿,人世间已经有太多不如意,我们活得用力一点,凶狠一点,你会发现,整个世界或许变得温柔。
能让我们画地为牢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我要对我说:从前希望喝下一杯忘情水,忘掉所有人,所有事,如今想想也不好,这样子就连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也被遗忘了,生命中少了很多烦恼,却也再没有快乐。希望你变成一个温柔的人,温柔地对待自己。
愿每一个美好的回忆都化为天上的一颗星辰,遇到阴雨无月光的夜晚,满天星光将会照亮我前进的方向。
你不是褒姒,你是,三千零一。
PS:写这篇文章结尾时刚好是母亲节,祝妈妈节日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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