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心的人生大滋味

今年春节回家我才知道我大爷已经没了。我惊了一下,没有人告诉我,盛夏的时候就没了。

我妈说你这没成家的多大都是孩子,跟你说也没什么用。
我说去年不还好好的嘛
我妈说他得了肝癌,被人骗去非法传销,交了好几万,干了三月钱也没挣着,干传销的一听是肝癌就给送回来了,都晚期了,到家一个月就没了。
倩美回来没?
她肯定得回来,我妈说。
我心里戚戚然,替我大爷难受。
我爷爷也是死于肝癌,那时我五岁,他下葬那天,我跟倩美,在高抬的棺材前面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也没人注意到懵懂无知的我们。

生命如此,单薄而脆弱,如一片枯叶一样,风吹过,无痕,叶坠落,成泥,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来,让人不禁感慨时光温和中的凌厉。
戳心的人生大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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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App 01 中午那会儿,去我堂哥家串门儿,嫂子正在做饭。
堂哥家和我大爷家挨着,中间开了个小拱门连着。大爷家那边儿已经很破败了,院里面满是朽叶和堆放的杂物。斑驳的堂屋木门上,漆已经干裂打卷,裸露的木头随着纹理炸裂,门鼻上的锁已经生锈,一副西风残照的衰败景象。
我想我哥可能也没有再来过这儿,虽然有拱门连着,他们在外打工,春节才回来,常年大门紧闭。

虽然堂哥一家三口在,但诺大的院子依旧显得冷清。
嫂子执意要留我吃饭,我也没推辞就坐下了,然后在饭桌上就聊到倩美。堂哥说倩美今年也不回来,年三十那天通了电话。
我说我十几年没见她了。嫂子很惊讶,她过门也没几年。
堂哥说也差不多,她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你一直在上学。这些年也没回来,最近一次还是你大爷走的时候来的。

02
我心里一直都觉得倩美是个很命苦的小孩儿,甚至有段时间,我非常可怜她。
倩美并不是我大爷的亲闺女,她是我大爷在下班路上捡到的,大爷以前在液化气厂里上班。后来我大爷也生了一个闺女,叫美倩。大爷希望她俩长大都是美人。
美倩从小到大都是胖嘟嘟的,倩美一直是黑黑瘦瘦的,像根柴火棒,她天生就是这种体质。实际上我大爷也拿她当亲闺女待。
我初三那年寒假,刚到大年初六,那个冬天在我印象里真是又寒又冷,从没这样过。
我躲在屋里看小说,我妈叫我去给我大娘守灵。我现在也不记得她是什么病,很急,听大人说初五进的医院初六就抬回了家。
在堂屋变成的灵堂里,我大娘穿着寿衣躺在一张木床上,头发梳的很利整,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嘴巴里有个铜钱。倩美告诉我那是噙口钱,是老规矩吧,她也不懂。白天我们小辈要守灵,堂哥和我弟弟守一边,我、倩美和美倩守一边儿。
白天人多的时候不觉得,晚上回家我躺在小床上,老是浮现我大娘的影子,挺恐怖的,我把被子裹的紧紧的,不敢动弹,做了一晚上做麻戴孝骷髅头满天飞的噩梦。第二天去守灵我告诉倩美,倩美说她也做了吓人的梦。倩美跪着跟她妈说,妈妈,这边是麟子姐、我和美倩,那边是哥哥和弟弟,别吓我们,我们一直守着呢,送您好好上路。
春节过后,要忙着应付中考。那时候倩美上初二,我们偶尔会在学校里碰到。现在想想这是我们最后见面的日子。这之后,十几年都再没有再见,大致有15年了。
命运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飘茵落溷,各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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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爷后面也没有再续,给堂哥盖房子娶媳妇几乎就花光了他的全部积蓄。
听我妈说倩美结婚的时候,他也只是请了家族的人摆了三桌酒。倩美结婚后,基本上没怎么回来过。
就堂哥有孩子和我大爷走的时候来过两回,我都没有碰上。一生一死,是开始还是终结。
人生在世,来来回回,而时间和回忆,不经意间,就从指缝漏掉,散落在永恒的时空角落,不值一提,抓不住,留不下。

我问堂哥要了倩美的微信,倩美嫁到了皖南的一个村子里,现在有两个闺女,大的已经七岁了,小的三岁。老公在外面打工。
她说麟子姐,你现在在家呢。我说是呀,我说你也不回来,十几年没见了。
她说是呀,小孩太小了,路又比较远。
我问明年回来吗?
她说看看吧,姐小孩多大了。
我还没结。啊?那么舍不得我婶子啊…


我说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吧。
她说拍什么呀都老了。
我说我就是想看看你,传来吧我存着。没多会儿,她传了一张照片给我。
站在她家的院子里,身后是两层普通的砖楼。倩美穿着红色的长羽绒服,戴着袖套,黑色的裤子,脚上穿一双保暖棉鞋,日常农妇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比我显大五岁的样子,眼角的纹也比较明显,脸上因为长期的家务农活,角质层比较厚,脸色黑红。
她说姐,我看你朋友圈,都没什么变化。我说我现在没结婚,没那么操心。等孩子大些了带她们来北京玩,我来安排。
她说我去一定告诉你,姐,我先去忙,闲了再聊。我说好的。
【戳心的人生大滋味】
我出了堂哥家门,远处看,大爷和堂哥家,败落低矮的老房子和坚实敞亮的新房子,从拱门的墙往屋顶延伸,是非常明显的分界线。界定着生和死,有和无,一半生活一半离散。
思绪轻轻撩过,划过瞬间的影像,没有贪恋,也许会活的轻松些。
不知重会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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