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亭,我与小君

我怕我再不记录下来,拖延症使我淡忘这件事那我真的会极其后悔并埋怨自己,所以我决定我还是及时写下来吧。小君是我这段时间住在北亭的邻居,她的出现于我来说是神奇的,待我一一道来。
见到她第一眼我的直觉反应告诉我她和这栋楼里租住的大部分人不一样,在心里暗暗猜测她应该是附近餐馆里打工的小妹之类的,后来与她的聊天当中我才知道她已经三十六岁了,也并不是餐馆打工小妹。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
“不知道”我笑的有点尴尬
“哎,那你知道走鬼是什么意思吗?”
听到“走鬼”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慌了一下,难不成她是贩毒份子?这可要怎么办,脸上要挂不住笑容了,心里又急又恨,怎么敢随随便便允许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进来还交谈上了。
“什么意思啊?”我试探性的反问她,讨好般的小心翼翼,若她真是个坏人可不是要小心供着。
“走鬼就是你们学校晚上卖宵夜的那些人啊。”我看出来了,小君的脸上也挂着一丝藏不住的尴尬,大概是底层身份多多少少隐晦着不好意思。
在得知三天后我要搬走的消息后,小君给我展示了一手她大厨的本领。那天她在微信上问我,你吃饭了吗,我说吃了点小米粥,没过多久她拿了个卤水鸡腿和花卷给我加餐。临走前,她告诉我晚上吃拌面。
也正是从这里起始,我们俩连续三天晚上处在一个房间内谈天说地。
【北亭,我与小君】我吃了:胡萝卜黄瓜火腿麻酱辣酱花椒拌面,牛腩鸡腿炖粉条,不下于二十五根脆皮肠和三十个鱼丸,且每一顿的份量多到惊人,一个类似于小型脸盆的饭碗装满了三分之二。以至于我每天在还没下课前就很兴奋,期待着小君今天又做啥好吃的啦。
从公交车站到走回住的地方要经过一条小巷子,晚上仅靠着外面路灯散射下来的微弱昏黄灯光照明,往常我会有些害怕,联想到新闻里报道女大学生深夜在外被杀害的消息,头皮忍不住发麻,后面冷不丁冒出个人来能吓得我魂飞魄散。但那三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小君的食物像是给我吃了颗定心丸,一想到在那个陌生的房子里还有个人在等着我回家吃饭,何等惊喜,走过黑漆漆的巷子也毫无恐惧,雀跃,勇敢。
小君坐在床边,我坐在椅子上,我端着比她饭碗大了两倍的饭盆,自然饭量也比她多了两倍,她说很喜欢我,现在吃饭不挑食饭量大的女孩子很少见,确实我在小君面前毫不掩饰,敞开了吃,剩下的葱姜蒜末辣椒干也不浪费。一般在吃饭的时候,我们聊的都是关于食物,她说今天这顿饭用了哪些材料啊炖多久啊口感怎样样。其实,这些原料本是她要用来卖宵夜的,她想过各种法子甚至连装外卖的小三轮也买好了,只不过用小君自己的话来形容,她就是缺乏行动力。
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听她讲述过去的故事,小君是湖北人,二十世纪初的时候跟着家里人来了广州。小君的年龄其实只比我妈妈小四岁,辈分上可以叫阿姨了,但我更愿意把她当作姐姐。小君并不像大多数女人那样顺利结婚生子,她年轻的时候谈过好几个男朋友,靠谱的有,不靠谱的也有,其实我也很好奇,小君五官长得不错,即使是衰老致使的皮肤松弛和眼角纹也掩不住她深窝陷眼睛配上柳叶细弯的眉毛来的讨人喜欢,那为什么她拖到连剩女都算不上的年龄还没结婚。
小君告诉了我一段她的噩梦经历,她妈妈不允许她和外人说起,因为会觉得没脸面丢人。小君父亲做外贸服装批发,经常和外国人打交道,一个六十来岁中东老板看上了小君。那个中东老板像是强盗般对小君动手动脚,甚至是提出了要娶她做小老婆的要求,小君一忍再忍,而真正令她底线崩溃的是她家人的反应。父母亲一致赞同她嫁给那个中东老板,这样就可以极大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没有人站在小君的立场着想过,她差点动了答应嫁给中东人的要求的念想,可是言语不通以及那个中东老板行为举止的油腻恶心都使她无法真正接受,终于她反抗了。在酒店里,中东老板提出发生关系,小君落荒而逃,她说她回想起来至今都后怕,那条长长的走廊她拼尽全力跑到尽头按下电梯,幸好那个中东人没有追出来。
快要讲完的时候她在我面前哭了,半只手遮在脸上算不上掩面而泣,她又忍不住笑出来了,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接近抑郁的心情是小君无形之中破解了它,没有她闯入我的生活即使是短暂的,可能我多半还是陷在泥潭中无力挣扎,她说她很感谢我可以陪伴她渡过这几个孤独的夜晚,我何尝不是。从小到大,绝大多数人灌输的教育:社会上的人要谨慎提防,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坑蒙拐骗,学校接触的人大多是单纯善良的,可以多来往。可这一次彻彻底底颠覆了我的认知,我和小君说我以后会教导我的孩子,社会上的人并不比校园里的人坏,将心比心,你若是赤子之心,回报你的也终将是善意。小君打趣回我:“那你是恰巧碰上了我,换成别人指不定要吃亏了哈哈哈哈。”
那天下午,逼仄的楼道里小君来来回回帮我搬行李,比我这个行李的主人卖劲多了。东西全都搬回宿舍后,小君似乎感到自己与校园里氛围格格不入,她还不等我说完要请她吃饭, 就匆匆说了句“小静,我先回去了”便离开。
大概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拎着三碗糖水回到了北亭那个出租屋。小君去贝岗那边买衣服,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一点,她发了好几次微信让我先回学校要不然太晚了不安全,我说没事,我就想等你回来。小君边喝糖水边告诉我,她很不习惯突然有人对她这么好,一个人孤独惯了,老天让我们相遇唉现在又要分开了。我笑了笑,是呀。
到了十一点半,小君说要骑那辆小三轮送我回去,夜晚的风吹在脸上舒畅自由,插上一双翅膀,在困境中寻找力量和光。
哦对了,还有个很巧的是,小君在几个前任男友中最爱的那个人的生日刚好和马龙的生日一模一样,以至于她对我的好感倍增哈哈哈哈哈哈。
不久后小君也要离开北亭,我想反用《何以笙箫默》里的一句话,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小君在买衣服的时候,微信上问我什么颜色适合她,红色,对,一来是因为今年是小君本命年,二来是:我希望小君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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