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本夏
第一节:夏至出生的她
清风掠过平如镜面的湖水,引起皱皱的涟漪,或许是这一丝清凉,让本来在柳树荫下差点睡着的蓝晓夏清醒了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抬头看看头顶,干净的天空找不到一片儿棉花云,这是很多人避而不及的炎炎夏日。对于晓夏来说,躺在这种烈日当空的树荫下,却是唯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一个空间。“我的夏夏呀,你真的很爱夏天呢,大夏天的你偏偏选择最炎热的夏至的那天降临到这个世界,好像要和那天的知了一比高下,看看谁的嗓门大。”晓夏的爸爸每次看到女儿大中午地坐在树下的时候,都会笑着念叨这句话,笑容中,仿佛想起来晓夏出生的那个夏至。
晓夏永远都不知道,当年的夏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今天的结局?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如果当年她自己能够晚几天出生,或许现在她的妈妈,或许。。。会不会。。。可以。。。看着她长大。用力甩了甩脑袋,高高的马尾被甩得左右晃动,晓夏用力地把这种悲观的念头挤出自己的脑袋。如果夏至出生带给她的坏处大过好处,那么这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夏天出生的她,有着阳光得如当空烈日一般的乐观性格,虽然她也会难过和悲伤,但只要在烈日底下稍稍晒晒,她体内的悲伤就会像水分一样蒸发掉。这种性格,让她在成长中,没有因为缺少母亲的温柔而变得自哀自怜。
第二节:“互不相识”的初遇
“来了。”晓夏听到一个软糯的声音,声音从柳树的后方传来。寻着声音看过去,晓夏看到两个外形超级可爱的女孩子,一个长发披肩一个俏丽短发,却是一样的亮眼。她们并没有注意到,晓夏在看着她们,她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校园自行车棚,那里有一个修长的背影,正在弯腰给自行车上锁。这个身影,晓夏是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学到中学,他都活在晓夏的眼神里,除了太阳,他也是晓夏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养分。“天啊,他走过来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短发的女孩子紧张地拽着她朋友的衣袖,不安地说。“不要着急,按照我们昨天练习那样说就好了,你就说你是学校的田径队的后勤队长,正在招募可以代表学校参加今年市区校级3千米的种子选手,希望他留下联系资料,这样你就有借口继续接触他了呀。哎呀,别磨蹭了,快去啊,不然他要走远了。”正在说话的当口,长发女孩就轻轻拽了一把短发女孩,让她往自行车棚的方向走去。短发女孩犹豫了一下,直直地定在了原地,突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眼看就像刹不住车地撞上她的梦中情人了。“同学!”因为太过紧张,短发女孩这一声称呼,真的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除了成功吸引到修长身影的回眸注目,自行车棚里其他的人,都好奇地盯着这个脸已经涨红得像苹果一样的女孩。“同学,你叫我?”一把很好听的男中音,一句很温柔的疑问,这些特质居然和修长身影那张貌似冷峻,轮廓分明的脸毫不违和。“嗯。。。嗯。。。是的。。。我想问一下,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今年的市区校级3千米长跑?啊,对,我是学校田径队的后勤队长,负责招募今年代替学校出赛的种。。。种。。。种子选手。”短发女子很用力地说完了整句话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抬头用着她大大的杏眼,仰头45度萌萌地看着修长身影,假如这是一个漫画情节,短发女子的眼睛估计会毫不夸张地变成爱心眼睛。周围的人们看到这个场景,都心照不宣,脸上挂着一副我们懂的笑容,又各自散去。
还没等修长身影回复,远处正在盯着她们的晓夏,紧紧地抿了抿嘴唇,这是她紧张的时候的下意识动作。虽然说晓夏很希望能在校级赛看到他,这样或许他们可以有机会说话,但是却又不想他因为这个比赛和这个短发女子又更多的接触,毕竟这么可爱的女孩,很难不喜欢的呢,万一他们看上眼了呢,万一他们因为比赛拉练而有很多机会接触,万一。。。。“3千米长跑吗?没问题的,我其实刚好也正想去报名呢。我需要填什么报名资料吗?”修长身影刚说完,短发女子兴奋地拿出自己准备多时的报名表和签字笔,忙不迭地递给他。“高一4班,蒋立本,记得填联系方式哦。”短发女孩边看着修长身影填写资料,边提醒他写上她最想得到的讯息,满怀期待盯着他拿着笔刷刷刷写字的手。“看来,女孩子还是要漂亮可爱才能有顺利的人生呀。”晓夏在心里想道,她快速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柳树底下,往教室走去,眼里的失落,再也藏不住了。因为走得太快,她并没有看到,他那抬头看往柳树荫方向的深深一眼。
第三节:长很大的烦恼
跑回到教室,晓夏重重地坐回去自己在角落的课桌里面,闷闷不乐地趴着。虽然只有15岁,晓夏却有着170身高和将近70kg的“魁梧身材”,大概因为青春荷尔蒙的关系,这个可怕的数字还在默默地不停地往上涨,让晓夏在同龄人中想藏都藏不住了。因为晓夏身高已经是全班里最高的,甚至比很多男生都要高大,所以老师只能将她安排在教室中最后排的角落坐着,避免挡着其他同学的视线。
这件事如果在往年,并不是一件特别大的事情,但是当晓夏初升高的那年,正好是旭海市教育改革的第一年,本来晓夏想就读的旭海市一高变成了公办民助的模式,有自主招生的权利并且按照名次的排列收取不同的入学费用。这一改革,等于扼杀了很多寒门学子进入旭海一高的梦想,他们只能选择现在晓夏就读的旭海二高。晓夏曾经也参加了一高的选拔考试,却以两名之差没有考入免学费的前50名。因为实在不想因为两万块的学费给家里造成更多负担,她就选择了继续就读初中所在的旭海市二高,因为原班级的前十名学生,可以直线升高中。就这样,她在一个超员招生的班级中,在一个快接近90人的教室的角落呆了将近一年,她的功课在这种恶劣的听课质量影响下,略略有些落后了。晓夏不是没有找过老师申请过,但是超员的班级管理工作已经让这位年轻的班主任非常厌烦,所以对于一位成绩不出彩又不显眼的学生的请求,班主任都只是用口头回应不断地应承拖延着而已。
“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同桌午休回来看到晓夏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就轻轻了问了一句。晓夏抬起头来,摇了摇,说了句:“没事,有点困了而已。”晓夏没办法将她的困扰,很顺利地讲给她的同桌听,因为她觉得没人能懂一个胖子的悲哀,特别是一个身高169体重却只有50kg的瘦子。
第四节:猫一样的朋友
同桌的名字叫若苗,她是班里的资助学生,由于天生有些口吃,她在第一天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大家把她名字错误地听成若猫,之后一些男生就故意地把猫当成了若苗的“花名”,从来不叫她的大名。听到别人喊她猫的时候,若苗也不生气,只会抬头看着对方,就淡淡地说一句“我很喜欢猫猫的”,又低头在看她的小说或者漫画。晓夏一开始不太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小说,无论上课下课她都捧着各式各样的小说和漫画,看得非常入迷,时而皱眉,时而傻乐,时而像黛玉一样泪流满面,仿佛教室内的一切都和她不在同一个时空里面。晓夏曾经问过她为甚么上课不爱听课,若苗很诚实地说她根本听不懂。因为她是旭海市的特助生,属于慈善爱心项目的关注焦点,所以她当初免考试进入了这个学校,只要安静毕业就可以。在校期间,虽然有很多善心企业家给若苗提供爱心资助,但大部分是通过一些捐赠来争取所在企业于媒体上的曝光机会,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孩子从小的阅读障碍症和口吃让她渐渐地跟不上功课,也渐渐地学会了随波逐流,用小说和漫画来填充自己的失落。
刚开学的时候,晓夏是看不起这样的同学的,她简单地认为学习不好就是因为若苗太懒了,不肯好好学习,还特别告诫自己不能够和她同流合污。可让晓夏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因为座位太过靠后的缘故,已经无法在人声吵杂的教室中听清楚老师的讲课内容,成绩的逐步下滑让晓夏渐渐对未来感到迷茫。看着自己越来越往后的排名,她不敢告诉家人,巨大的分数差也让同学们分成了不同的阵营,晓夏就这样渐渐地离开了尖子圈子。之前因为晓夏成绩好而来请教问题的女同学,改向请教其他成绩更好的同学,男同学还是一如既往地嘲笑晓夏日渐增量的身材,晓夏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教室可有可无的边缘人,一直到高一下学期开始后,班里唯一和晓夏说话的就是若苗,晓夏恍惚地以为,自己估计再无出头之日,也渐渐开始跟着若苗,有时候会看看小说或者上课走神发呆。
晓夏多年后,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总会幽默地总结出一个道理:如果在学生年代,一个人想要拥有美好的彩色回忆,那么可能需要一副好看的皮囊和百褶裙,如果没有,就可能需要优秀的成绩来给外表加个滤镜,如果啥都没有,那么学生年代就很可能是无力的黑白片。其实很多时候,晓夏是一叶障目的一类人,执拗地希望自己坚强,但她经常会忘记,学会接受自己的脆弱才能培养出正面的坚强。
第五节:二遇心仪的他
再次见到修长身影,已经是距离上次搭讪事件一个月后了。晓夏双手抱着一个实心球,盯着手中非常重又非常脏的实心球,自嘲地想道:“日子就这样过去吧,不进步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谁也死不了不是吗?”晓夏本来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偏偏有着一个在同学眼里如同一座山一样的身材,十几岁的女生,都属于还未发育期,所以提前“长大”的晓夏在同学眼里就是力能扛鼎的项羽,当仁不让地被选中了参加校级实心球比赛。虽然她非常不愿意去参加这种雄性荷尔蒙指数爆表的体育比赛,但是这也一年中晓夏唯一能被班里老师同学重视的日子。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是很期待可以在校级赛中看看那个修长身影,哦不不不,是那个蒋立本同学的跑步风姿,即使她心里丝毫不敢妄想他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会注意到她。
“各就位,预备。”评委老师吹出了预备哨,晓夏和其他选手一起,站在投递线前方,迈开大大的工字步,双手握球,高举过头,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前方。“哔”声响起,瞬间十几个实心球,随着各种抛物线砸向终点线,并在地上砸出沉重的“咚咚咚”的声音。“第一名是一号选手,13.1米。”“第二名是5号选手,10.9米。”第三名是。。。”读数员不断地向记录员报着自己的监测到的距离数据,第一名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晓夏忍不住看向一号选手的方向,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魁梧的身材,原来是高一1班的李淑薇,她是国家水球队的备用选手,因为体育成绩优秀进入了尖子班,也是学校的一个传奇人物。传奇的原因并不是她的体育才能,而是她和她的女朋友从前和以后的各种爱恨情仇的故事。在那个年代,那种故事在旭海市这种民风朴素的小地方,显然还不能被正常消化,经常被议论纷纷。
虽然不敌第一名,但是晓夏还是能够轻松地拿下了校级实心球比赛的第二名。“果然不枉费我每顿吃三碗饭的埋头苦练呀。”虽然取得了第二名,她内心暗暗地嘲笑自己,因为一个女孩子因为力气很大而出名,并不是一个好听的标签呢。但比起渐渐成为一个隐形人,这个荣誉也是聊胜于无的一种存在,起码能被看见,能被赞美。当讲台上广播宣布着让实心球比赛的的得奖选手上台领奖的时候,晓夏正在想着怎么找到校级3千米比赛的赛区,并没有听到广播中喊着自己的名字。“同学,你要上台领奖了哦。”一道温润如玉石同时却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晓夏心中一颤,猛地抬头一样,说话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蒋立本。他背对刺眼的太阳,晓夏一时之间并没有看到他藏在眼里的紧张,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你。。。你。。。你。。。怎么找。。。到。。。我。。。?”晓夏嘴巴一张一合地,差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像一条被捞出水面无法呼吸的金鱼一样。蒋立本看到她这个反应,心里无比地欢喜,但面上仍旧克制住没有笑出来,只是继续说:“同学,我是志愿者,来通知你的,你刚才实心球比赛得奖了,快去讲台上领奖吧。广播里喊着呢。”说完,手指往颁奖台上一指,晓夏呆呆地顺着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指看过去。她看到台上有老师在给一位学生带上金色奖牌,那位学生正是第一名的李淑薇。然而捧着银色奖牌的另一位老师正在焦急地和旁边的广播员说着话,估计是在商量着再次通过广播找找这位迷糊得都忘记上台领奖的银牌得主吧。晓夏没有任何预兆地,往颁奖台方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因为她在蒋立本面前,根本没法好好说话,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哎呀,我就这么跑走了,他肯定会当我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算了就让他当我是一个没有礼貌的路人吧,反正他马上就会不记得我。谁会记得一个这么胖的大力妞呀。”晓夏心里充满了碎碎念的OS,努力地跑向领奖台。“你这同学,广播这么多遍,你怎么就听不到呀,害得老师都差点要下台亲自找人去了。”在老师的责备声中,她战战兢兢地接过奖牌,快快转身,默默地走下台。
“不对,为什么他能找到我?他怎么会记得我的名字?”晓夏稍微地从刚才和蒋立本的近距离接触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腾出脑细胞来思考一下它的蹊跷之处:“如果刚才的老师都决定要亲自下台找人的话,就说明他并没有派志愿者下来,他怎么那么准确就找到我呢?难道他还认得出我?”“不对,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还记得,还记得我的名字,肯定肯定是碰巧的,可能是别人拜托他来找我,他不好意思推脱。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晓夏觉得自己和小时候差别太大了,怎么有人会记住一个大力胖妞的名字,这不可能的。晓夏强迫自己接受自己的想法,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丝的幻想。因为她知道,对于一件事情抱有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不愿再去经历那种痛苦。就这样,她一路碎碎念,一路捧着奖牌离开了赛场,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就在台下为她的得奖而高兴,更为终于能够找到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话而欢喜不已的那一道修长身影。
第六节:怎么又是他?
这次校级赛上的相遇,并没有困扰晓夏很久,因为她从来都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被注意到,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绝对不会做那种丑小鸭最后变白天鹅的梦。是的,绝对不会。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应对世界的习惯,因为她知道,有些美好的东西就像旅游手册里面的风景介绍一样,永远只能活在想象里,永远无法成为她人生中真实的经历。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去,晓夏在班里感受到了比以前更加冷漠的低气压,这个气压的主要来源是她的班主任。可能父亲感觉到了自己女儿最近对学习的兴趣缺缺,就亲自到学校来想问问老师,仅仅希望了解一下具体原因。可惜年轻的班主任觉得家长兴师动众地来到学校是来问罪的,他把晓夏父亲的这个卑微的请求看成是一种对于他教学方法的一种质疑,感到非常的不高兴。在把晓夏的父亲打发走后,他的怨气就有意无意在言语中表露出来。比如在今早的晨读班会中,他就指桑骂槐地一顿:“我们的班级从现在开始要整肃班风,要营造出来团结友爱的气氛,让每一个同学都得到良好的学习环境。班里有着某些同学自己不努力学习去争取好成绩,却要责怪整个班级的同学影响她学习,这种思想是想逃避学习的思想,是要不得的,我们一定要好好爱护这些同学,要给他们信心,让他们重新回到学习的正轨上,要记住我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一个有爱的团队,我们这个团队里面人人平等,从来没有人会搞特殊化,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名同学,我们要继续加油前进。”话里话外都听出来这位老师对某个班里“搞特殊化的成员”非常不喜欢,至于这位同学是谁,大家虽然不能很明确的知道,但是却也捕风捉影地知道一星半爪的消息。就这样,本来就边缘化的晓夏,就更显得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你等一下要不要去书店?”若苗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晓夏没头没脑地说:“我等下要去还这些小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晓夏愣了一下,说:“好。”她想着反正今天下课也不会有幸被留下来开小灶,因为那是尖子生才有的待遇,最近学校明文规定要减负,所以集体的补课时间都被取消了,只剩下几个班里的尖子生会被班主任主动留下来重点培育,毕竟日后班里的升学率是要仰仗这一小群体。晓夏无奈地笑了笑,当初刚刚开学的时候,晓夏也是这个小群体之一,毕竟她当时的入学成绩也是班级前十名,不知为何今天会落到神憎鬼厌的这般田地。下课的时候,若苗就拉着晓夏慢慢地走,原来她说的书店是校园东门出口旁边小巷子里面的一家租书店。店的门面很小,仅容每次一个人走进去,如果刚好有人要出来,就算两人侧身,都无法同时通行。晓夏是第一次来到这种租书店,很好奇地低头走进去张望了一下,书架上有很多五颜六色的漫画书和言情小说,都是一系列地从第一本到第几十本整整齐齐地码着。书的体积不大,大概是手掌大小,六七个一元硬币叠起来的厚度。“这就是传说中的口袋书,这个大小刚刚好可以放在衣服口袋里,方便携带也不会被老师察觉,是不是很厉害?嘻嘻。”若苗看到晓夏盯着那堆书本看得出神,就凑过来给她解释,然后很兴奋地拉着晓夏介绍她最爱的漫画和小说系列:“你看哈,其实这些漫画都是少女漫画,它们的剧情稍微轻松一些,也就是说不用脑也可以看明白,但是有一些侦探系列或者推理系列的漫画,还是很难明白的,一般也比较烧脑,很多人看小说看不明白,都会来看漫画系列的,因为变成图画形式,一些很难理解的情节也会更加容易懂些。我最喜欢的就是推理小说是《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当然更加喜欢的是少女漫画系列的《天是红河岸》还有《梦幻妖子》,它们真的属于史诗级别的漫画,整个故事非常宏大而有趣,一点也没有小情小爱的感觉。”
正当若苗非常兴奋地絮絮叨叨的时候,晓夏注意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她觉得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修长身影,正从那个矮小的门口,低头走进来。那是蒋立本!晓夏的身体没忍住地打了一个激灵,非常轻地发出一声惊叹:“我的天啊。他怎么可能来这里?”她赶紧把头埋进了面前的书架前面,假装很认真地在挑选那些漫画,却不知道她正对着面前的书架,摆放的是是系列很经典系列的成人漫画《X》。她这个鸵鸟动作引起了周围几个男生的关注,大家都在偷偷瞄着晓夏,嘴边掀起一丝丝嘲讽的微笑,对这个很胖的姑娘的奇怪动作,表示出不解的嘲弄。“你在看这个干嘛啦?”若苗赶紧拉着晓夏离开那个书架,来到另一个少女漫画系列书架前面,指着那些书说:“你看,这些你挑吧,你可以用我的账号借书,如果你日后自己喜欢看,你就开一个账号。往里面存一点点钱,每次借书就往里面扣一点点钱就好了。”晓夏没有很仔细地听若苗在说什么,因为她整个身体都变得非常紧张和敏感,就像一个拉紧了的橡皮筋一样。“没事,没事,你帮我挑一套吧,我拿回去看看。我们赶紧走吧,我赶时间回家呢。”晓夏让若苗给她选择一套漫画,挑完赶紧离开这里,因为她知道她要是继续和蒋立本呆在这个狭小的书店里,她的心跳就要很快直线上升到最大心率了,说不定还会要窒息然后晕过去。然而她这么重的身体,谁来都抬不动她的。。。来不及等若苗去办理结束手续,晓夏迅速跳出那个小门,倚在门外的柱子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看到若苗出来就拉着她赶紧跑走,头也不敢回。
回到家里,等那颗被吓到惊魂不定的心脏镇定之后,晓夏开始回想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异世界的人类一样,明明是喜欢一个人,每次却要搞得像被追杀一样,因为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可能配得上这样温柔的男孩子,所以一旦觉得自己被他“靠近”或者觉察到自己有一点点异想天开的心思后,都会随时随地把刚萌芽的幻想,掐死在几乎还没建立的襁褓中。这样一来,她就无法放任自己,去奢求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七节:晓夏的童年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人和事,让晓夏觉得一定属于她自己的,那肯定是晓夏的父亲蓝玉,一个相貌平平但是绝对温柔的父亲。或许是多年前晓夏母亲的突然消失,让这个本来就内向安静的男人更加悲伤,听邻居说起那些年,晓夏的父亲几乎到了要走上绝路的境地,每天背着照顾襁褓中的晓夏,满城市走访打听,是否有人见过一个走失的刚刚生产完的产妇。绝望的蓝玉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面,几乎让自己定居在妇幼保健院门口,逢人便问,是否见过一个刚刚生完孩子就走失了的产妇。一开始大家都会十分同情地照顾着他的心情,会慢慢听他讲具体的失踪人员的特征和答应帮他留意下。但是年场日久了,大家的同情心慢慢消磨掉,对于每天惨兮兮地出现的蓝玉,也就见怪不怪了。这样的日子里,蓝玉也想过要去死,可是看着怀中的晓夏,联想到如果自己也死掉了,不仅等不到妻子的回来,这个刚来到人间的婴儿,也失去了重遇母亲的缘分,一时间,千头万绪,前路渺茫。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一年,最后在某一天的清晨,蓝玉从一个很美好的梦里醒过来,这是妻子失踪以来他第一次梦见妻子。梦里的妻子藏在一片迷茫的雾中,周围望去好像是处于一座烟雾缭绕的山中。妻子的身影忽有忽无地出现在半空中的高处,重重浓雾,像雪堆似的从两边高处崩落,是那样的浓,那样的翻滚着,几乎也要囤抹掉蓝玉妻子的那一缕倩影,蓝玉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也看不清她脚下站在何处,甚至她肩膀以下的身体也被瀑布一样的浓雾遮挡住了,仅仅有一张脸悬在空中,满眼柔情地看着蓝玉。“蓝玉,你不要再找我了,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儿,既然她在夏天的早上出生,那我们就叫她晓夏吧,记住,你要继续活下去,等我,总有一天,我能回来的。”还没等蓝玉开口,这个梦就醒了,迷糊中的蓝玉感觉到,周围的一起都还是像昨天那个没有妻子的早晨一样,邻居鸟笼中的鸟鸣依旧,街上的早点叫卖声依旧,就连厨房里那水管的滴答声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改变,仿佛刚才妻子很真实的声音,真的是蓝玉的幻觉。但蓝玉从来就是一个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会改变的人,他执拗地相信,这个梦肯定是妻子在某个地方用尽所有力气传递过来的承诺,而他要做的,就是把晓夏养大,等待妻子的回归。
那个梦过后,蓝玉就再也不去城市中的大街小巷找妻子了,邻居也感叹着他终究是放弃了。只有蓝玉自己知道,是对妻子的一个承诺,让蓝玉重新建立起继续生活的勇气,从那之后,蓝玉一心一意抚养着晓夏,重新投入他本来快要荒废的刑警工作中,幸好他的上级领导也是一个爱妻号,因为能理解那种因为对妻子深沉的爱,也就很理解他因为妻子的失踪而颓废不堪的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对蓝玉做了停薪留职的安排,也在他回归工作后,安排他在本岗位进行半年的进修再重新接手以前的工作。他的领导有着这样的考虑,也是出于对下属的生命安全着想,毕竟刑侦的工作属于高消耗,高危险的工作,在任务的执行中,稍有一个分神,便可能给自身的安全和团队工作带来很大的危险。
第八节:父亲的哀思
蓝玉当年就是一个在读警校出身的大专生,虽然有着灵敏的头脑和还算敏捷的身手,但是因为外表也实在不算有那种天生威武的震慑力,所以被安排在警队里做着一些刑侦工作的文职,跟进着一些案子的后勤安排。在年场日久的工作中,蓝玉的细心观察力和归纳能力,让他慢慢在一群仅仅是孔武有力的人之中,显示出某些优点:比如说对某个命案的排查范围和方向,可以设定得特别准确;或者对于几十年前的案子卷宗的细节都能细细数来,就像一部过目不忘的计算机一样;还有一点连蓝玉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是,在任何的任务重,他都不曾受过伤,最严重的一次,蓝玉穿着防弹衣,被一个持枪的悍匪顶着胸口开了一枪,他都能幸运地避开了,因为那把枪居然自己炸膛了,而蓝玉的防弹衣也仅仅是被炸出一个浅浅的小窟窿。等到蓝玉在警队的第十个年头的时候,刚刚荣升了旭海市江城分队的副队长之际,他已经被刚入职的小辈们暗暗地送了一个崇拜名号:不死蓝队。
妻子的事情过去了三年后,女儿晓夏也终于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了,蓝玉非常随意地将她送去了家门口的一家当地机关幼儿园之后,就更加忙于工作。由于机关幼儿园就读的,基本都是蓝玉的同事的子女,而且都住在同一个机关宿舍,在那个年代,邻里的关系一般都非常和睦,邻居之间如果有个什么忙,都会主动伸出援手。蓝玉这位“鳏夫”的爱妻深情,当时也是邻里的一段佳话,所以,晓夏在各家妈妈们的帮助下,也是平平安安地长大。她从出生开始便是一个很安分的婴儿,除了很饿和尿片很不舒服才会象征性地哭几声吸引别人注意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非常安静地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等到稍微大一些能坐起来,也是属于那种给一个毛娃娃能在原地玩耍一天的乖宝宝。比起那些飞天走地,一不留神就不知道爬到哪里去的婴儿们,晓夏简直是妈妈们最爱的洋娃娃级别的婴儿。就这样,晓夏也慢慢长到成一个非常安静的小姑娘。
就算蓝玉再忙,晓夏还是能感受到他那种不用语言表达但很深沉的父爱,在很小的时候,晓夏半夜三更惊醒睡不着的时候,蓝玉会抱着她慢慢地说起那些父亲母亲当年相遇的故事,絮絮叨叨地说起母亲,说起她的像瀑布一样的黑发,她的那对看起来很小笑起来更小的丹凤眼,她的坚强爽朗的性格以及她的一切。。。一切。。。虽然晓夏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不能清晰地全部记得那些描述,但是长大后偶尔做梦的时候,还是会梦到那些午夜中父亲的温柔碎碎念。待到晓夏能够摇摇学步的时候,蓝玉就会经常带着晓夏去效外登山,不断地寻找一座有着浓雾的山头,从南边的紫罗山到北边的望鹞岭,从不放弃。晓夏隐隐约约地觉得父亲在找着些什么,但她没有尝试问过,因为她知道,等到父亲觉得她应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无问的安静陪伴,是他们父女之间爱着对方的模式,日子就这样过了15年,时间飞逝地就来到了晓夏的青春高一年代。
第九节:默默看着他就好
因为天生个性继承了父亲的内向,所以就算晓夏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还是保持了婴儿时期安静小透明的性格,并没有养成一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能力。在小学的时候,还能靠着尖子生的名号,偶尔被班主任点个名表扬或者得到三好学生的奖状;到了中学,晓夏连这点出场机会都失去了,正正式式变成一个体型很大但真正透明的存在。从来逆来顺受是晓夏的处世态度,她从来不会怀疑命运为何会这样安排,只是默默地接受生活给予她的变化,遇到困难的事情,她虽然会伤心几天,但绝对没有想过抗争,不会想着改变,更不会计较得失,这种性格虽然吃亏却也是晓夏自己的选择。或许不曾有过任何深刻的情感经历,所以晓夏虽然能理解父亲对母亲的爱但还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因为她从来不曾对那种“非要这个事情或者非要等到这个人的强烈情感”有着共鸣式体会。所以,晓夏在被高中班主任刁难的时候,还是用一如既往的逃避的方法去面对生活的改变,任由自己的成绩滑下那中等生的深渊。这一次她选择了用小说和漫画去逃避这个事实,没有和父亲商量,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学校里面的刁难。特别是那次在书店里遇到蒋立本之后,她就更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去书店,因为她很希望能在书店再次遇到他,当然前提她会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不被他发现。
这一天,晓夏又拿着漫画去还,这次她重新借的书本可能是小说,或许是古灵小说的穿越系列,故事里面讲述了四个特工女子穿越回去古代之后,虽然很困难但后来也活得风生水起的故事。其实在五年后,国内的穿越小说风气渐渐吹起,源自于那一部《穿越时空的爱恋》电视剧和《步步惊心》小说,殊不知,台湾的这些口袋书系列,在很早时候,穿越已经是一个非常炙手可热的题材了,鼻祖应该是席绢等很著名的台湾小说家。又或许是寄秋的远嫁系列,这一系列的书籍有很多如同王昭君一样的女子,为了国家的命运远嫁到当时强大而威胁着自己国土的游牧部落,或者远嫁到当时的番邦国家。她们对于生命并没有随意的放弃,也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努力在异邦中生活得有声有色。当然由于口袋书的受众都是文化层次较低的大众女性,所以里面会有很多少儿不宜的情节,但晓夏会自动过滤那些三页一个壁咚,五页一个激情的剧情,只是沉迷在那些对于异国他乡和古色古香的生活细节描述中。这些系列的书籍让晓夏非常着迷,她很向往这种换个身份,换一种生活的小说,仿佛生活有一种魔力的手,强迫性地让主角变得坚强,变得要和命运抗争,不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儿或者可以突破原有生命的限制,迸发出新的生命力量。带着这个念头,晓夏正在书店最里面的一层书架中,挑选着她想要借走的书籍。
晓夏一点都不知道,这一天她的命运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或许是上天听到晓夏的祈祷,她终于感受到生命中有向她透出一丝丝阳光的感觉。“老板娘,我来还这些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的柜台处传过来,是他。“小伙子,这些这么老的书本也只有你借了,现在已经很少人会看金庸和古龙的小说了啦,你怎么也爱这口的呀?”老板娘一边用计算机噼里啪啦地计算着蒋立本还过来的书本的数目和租借日期,一边在一本很大很大的记账本上书写着什么。“是啊,我的父亲特别爱看这些书,我帮他借回去,有时候看着看着也真的挺入迷的,它们都有着自己很不同但却很完整的江湖,快意恩仇的文字读起来也是过瘾的。”蒋立本轻快地回答着,仿佛也没往最里面的书架看过来一眼。晓夏感觉非常安全,于是躲在一个她挑选已久的位置,开始了她的偷瞄男神的快乐时光。她站的位置,在书店的最西南角,有两排书架作为天然的屏障,这个角落属于少女漫画陈列区,很少有男生会走到这边来,最后还要感谢少女漫画都是小小本的体积,所以书架中留着一条缝隙,刚刚可以窥探到整个书店的全貌。
晓夏看到蒋立本又走入了金庸小说区,并顺手拿起了《射雕英雄传》翻了起来,整个画面就像一个油画一样,让晓夏看得呆呆的。其实如果从满大街都是小鲜肉的审美角度来看,蒋立本并不是流行的那种韩国小鲜肉帅哥的长相,反而有点东欧男生的那种硬气五官,或者意大利的大卫雕像一样。他有着深小麦色的肌肤,黝黑而光泽,脸上是如同木刻刀雕刻出来的硬朗轮廓,配上斜飞的英挺剑眉和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加上一个南方人很少有的高挺硬气的鼻子。这些刚硬的配置,本应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宛如黑夜中的猎鹰一样,冷傲孤清却又孑然独立的强势。万幸他却配备了厚薄适中的红唇,以及笑起来挂在嘴边的深深的酒窝,略略中和了硬朗五官带来的距离感,高冷的气质一下子转变为正直而有沉稳的可靠感。晓夏在想,如果蒋立本是金庸小说里面的人物的话,他或许是那个憨厚的郭靖,有一种很有潜力但却不骄傲的优良品质。突然,蒋立本翻到某一页的时候,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晓夏心里颤抖了一下, 心脏像被电击了一样,感受到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她的心里,她真的宁愿这个时间永远不要前进,就停留在这个默默偷看的一秒钟。
第十节:幼时记忆中的他
蒋立本就这样在金庸书架前面,安静地看了半小时的书,晓夏窃喜地盯着人家看了半个小时,假如晓夏的眼神是紫外线的话,那么她的男神估计这会儿该要变成焦黑炭了,尽管他本来就是小麦的黝黑肤色。晓夏想着,如果他更黑的一点话,就更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模样了:“不过他肯定已经忘了我。”晓夏偷偷地在心里碎碎念道。其实晓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颜控的肤浅女孩,她之所以喜欢上蒋立本,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外表,虽然现在她也很无耻地对着人家的颜在思绪纷飞,哦不,是思绪乱飞。当晓夏第一次遇见蒋立本,也是一个很炎热的夏天,他是晓夏所在的幼儿园的中班的转学生,人长得又黑又小,也是非常安静,只有那一双乌木般的眼睛,非常惹人注目。可惜的是,大部分时候小孩版的蒋立本都不说话,也不太抬头,就喜欢低着头很不自信地看着自己的脚趾,所以很少人能发现其实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除了晓夏。因为同样是内向的小孩子,蓝晓夏和蒋立本一样在班里都属于存在感不强烈,偶尔才被提起的小孩子,甚至午休时间,老师都会忘记检查他们是否在午休,所以给了这些孩子偷偷溜出去不参加午睡的机会。于是晓夏经常跑出去课室外的榕树底下或坐着或躺着地晒着太阳,自从蒋立本转学来之后不久,他就发现她也爱溜出来在榕树底下呆着。第一次被晓夏发现的时候,晓夏就跑走了,并且只在他不在树底下的时候才去树荫下坐着,后来他们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每个顺利逃出来的午睡时间,他们都会在榕树底下一起呆着,只是蒋立本会爬上树冠上,并不妨碍晓夏的独自相处,日子安详而美好,一天一天地过去。
直到有一天,晓夏在树荫下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蒋立本离她很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在看这一件很珍贵的艺术品一样。
看她突然醒来,他的黑脸突然一红,口不择言地说出一句话:“你好香啊。你到底是什么做的?”
晓夏一时没听明白:“啊,什么什么做的?我又不是一个东西。你怎么从树上下来了?”
【夏至本夏】看到晓夏并不高兴的样子,蒋立本怯怯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经常在树上闻到一种很香甜的味道,我以为是树上的味道。有几天你被老师抓去午睡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味道竟然不在了,我就开始觉得很可能是你的味道。所以我今天就下来找找看是不是这个味道。一种像冰糖一样甜丝丝的味道,你自己不发现的吗?” 蒋立本鼓起勇气一股脑地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抱着被晓夏不理睬的预感。
晓夏被他这么一说,突然不再那么害怕和这个男孩子交谈,因为她曾经听父亲也这么说过。小的时候,蓝玉经常对着晓夏说,她是一个香香小公主,说她闻起来就是冰糖的甜丝丝的味道。虽然晓夏自己并没有闻到自己任何味道,但这种说法却让她对蒋立本这个陌生的转学生有了一份独特的好感,更准确地说是亲切感。“没。。。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搞错了吧。可能这棵树是一棵冰糖树,你爬得高,才会闻到冰糖的味道。”晓夏随口搪塞了一句话,换来蒋立本的一个憨憨的微笑回应。两个小孩子相视而笑,就这样,在彼此心中,种下了一棵冰糖树的种子。
第十一节:两小无猜,怦然心动
在那段“冰糖”树对话开始后,晓夏不再排斥和蒋立本说说话,或者有时候邀请他从树上下来和她一起感受太阳的热情,他们有时候会偷偷留着一点早餐的饼干去树下喂蚂蚁,有时候一起爬上去榕树上,把烦人的知了一只只地抓住,然后放学后就送出去放在幼儿园外面的其他树木上,因为知了的叫声实在太吵了。晓夏很少和蒋立本说话,但很多时候却很想照顾他,因为他那时候非常瘦非常小,好像经受过很多折磨一样,没有任何营养可以让他长出二两肉。在刚刚转学到他们班级的时候,蒋立本的眼神更像一头小野兽,不过是受伤的野兽,散发出对身边的人群的很浓郁的不信任感,这一些举动在大家眼里被解读成内向,但晓夏却看得出来这是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距离感,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和大家拉开一定距离,大概是不想太多人去探究自己过往的秘密,不同于蒋立本的是,她的内向保护色是真的。晓夏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对别人的保护欲,就好像保护一个珍贵洋娃娃一样地去保护一个人,或者一个。。。朋友?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蒋立本再受到任何伤害。晓夏变得在很多时候很多时候都非常关注他,在去橱柜拿杯子和碗碟时候,她会帮助不够高的他;在他顺利回答了老师问题的提问时候,用力为他鼓掌;在他没办法用剪刀顺利剪一个圆形的时候,手把手地教他。。。
第十二节:突然消失的他
甚至在某一天,蒋立本排队等着老师分配午饭的时候,被同班的一个大个子推了一把后,晓夏跟疯了一样冲了上去,把那个比她自己还高一个头的男孩子打倒在地,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晓夏被那个男孩子一下子翻到在地上,并用脚踢了一下脑袋,如果不是晓夏的鼻血一下“滋”了出来,吓到了大个子,说不定他还会继续地打晓夏。趁着大个子发愣的时候,蒋立本迅速拉着晓夏,拼命地跑出教室,跑向他们的冰糖树下,慢慢地坐下来,开始用双手为晓夏擦去脸上的鼻血。幸好伤得不算重,鼻血流了一会儿也就止住了,擦到最后晓夏脸上的血迹都干净了,蒋立本满手都是红红的鲜血。晓夏看着他:“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 蒋立本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血红的双手,十分严肃,但听到晓夏的问话,就忙不地摇了摇头:“没。。。没有。。。你日后别为我做这做那,我能保护。。。”蒋立本本来想说他会长大,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晓夏,但晓夏却反映过快了,她以为他不需要她的保护,她最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于是就生气地说:“哼,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说完,气急败坏地走开了,这一些都像极了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该有的过家家游戏。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蒋立本还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去追晓夏,又盯着他手上的血,他的脑中好像响起一阵阵远古的战鼓一样,咚咚咚咚地响个不停,他开始和以前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空气中又有那种冰糖的香甜味道,仿佛在邀请他参加一个狂欢派对。慢慢的,他把手伸向自己的嘴巴,用鼻尖蹭了蹭手上的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用舌头舔了舔手上的血。瞬间他的脑中如同降下一道天雷一样,意识突然清醒,他再也停不下来,直到把手上的血的舔舐干净后,他的眼睛变成了如同夕阳一样的血红色,如果晓夏跑得慢一些,一定会看到这个时候的蒋立本,如同一头真正的野兽一样,充满了危险的信号。。。
在幼儿园打架事件的第二天,蒋立本就又转学了,晓夏再也没有见过他,除了小黑子这个外号之外,也忘了他的全名叫什么。晓夏也因为这个打架事件让老师狠狠批评了一次,因为大个子回去和他妈妈告状,添油加醋地说了晓夏冲过来打他,但是却完全隐瞒了他欺负蒋立本的事情,于是班主任还是不由分说地又把晓夏分到了教室的角落,并且警告她说:“如果你再不乖,我就把你期末学生毕业典礼的合唱团的领唱表演取消了哦。”晓夏木木地点点头,她十分看重这次领唱,因为可以让父亲来看她的演出,而且她的父亲十分喜欢她在台上的那一分钟的独唱,父亲说她继承了母亲的9成的歌唱功力,也是一位会唱歌的天使。这次机会她是真的非常珍惜,毕竟这也是一年中父亲难得展开笑颜的一个机会。晓夏这种内向的性格配上一个不爱笑的父亲,长期以来多多少少对她的性格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形成她一种强迫性迁就别人的一种性格,迁就到无论自己是否舒服是否愿意的一个地步,很多时候,她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强迫症,甚至很多时候她对于自己的欲望也分辨得不甚清晰,当她鼓起勇气为自己辩护或者选择一次的时候,却偏偏看到她在乎的人的一个微笑的话,她就又陷入了新的一轮迁就沉沦中去。
第十三节:再次出现的他,不敢相认的她
长大后的晓夏回想起这件幼儿园往事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几乎记不起来个中的细节,她甚至很多时候都会怀疑整个转学生事件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或许自己实在太过寂寞了,产生了一个想象中的朋友,而这个朋友很可能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这班级里面。在蒋立本刚刚离开的头几天,晓夏感觉到自己除了悲伤以外,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生气,这个念头让她非常的惊讶,但却不知道可以和谁请教。直到后来,晓夏自己领悟到这可能是一种对于背叛的反应,毕竟晓夏和蒋立本本来就很像两头独立的野兽,相互经过很长时间的磨合才培养了些许默契,当晓夏以为他们已经是相互信任的朋友的时候,最后他的不告而别实在给予她一种不信任的感觉。不过晓夏天生的好脾气也没有让这种生气在心里存留太久,后来她自我安慰地想着,可能他有什么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吧,可能父母的工作迁移或者身体不好不能上学吧,总之晓夏为了蒋立本想出了一千零一个理由来解释他的不告而别。等到晓夏想到第一千零二个理由的时候,她就已经读小学六年级了,晓夏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逝者如斯夫,不缓不慢,不舍昼夜。
自从幼儿园离别后,晓夏再次见到蒋立本是在旭海二高的入学分班考试中:猛地在考场中见到一个海拔190公分的黝黑身影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晓夏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了。不过从开始考试到最后,他都没有看过来晓夏方向一眼,仿佛从来就不认识这个幼时候的朋友。晓夏的考试心情被打乱,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精神在回答考卷的题目上,等到时间快到结束了只能胡乱地把答案随意地写上去,心里感觉到自己未来的分班肯定会得到一个非常差的结局。果不其然,晓夏被分到了17班,全年级一共就18个班别,这个班别序号听起来不是最后很可能也是倒数第二了。晓夏虽然对于蒋立本给她来了一个开学涮有些生气之外,很快又给这件蒋立本遗忘她的事情启用了第九百八十七号理由:他很有可能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失忆了,所以就不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嗯,一定是这样的,晓夏鸵鸟一样地逃避着现实,强迫自己一定要乐观地面对那一切的失败。就这样,晓夏就从蒋立本的幼时朋友自我调整位置成为了一个迷妹小粉丝,并且再次强迫自己相信,他肯定不认识自己了,也不对即将要认识他抱有任何希望。是的,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晓夏一直都保持这种心态,才能心情安稳不受伤害地活得好好的。
第十四节:鬼使神差跟着他
蒋立本“啪”地把书盖起来了,低头叹了一口气,便向门口走去了,他的动作打断了晓夏那久远的联想,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走动的地方望去,听到他和老板娘说:“我先借射雕英雄传的1-3本吧,我看完再来借。”说这取完这些书就往门外走去,如果是平时的晓夏,肯定就会感叹今天真美好,居然看着他看了半个小时,也就默默地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但是今天的晓夏确实有些反常,她居然舍不得蒋立本就这样离开她的视线,双脚鬼使神差地跟着走出了门口。蒋立本正在低头开着他的山地跑车的车锁,并没有注意到跟着他出门的晓夏,也并没有留意到他借走的三本小说的其中一本小说随着他的弯腰掉在了他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推着车走掉,晓夏都不敢喊一声:“喂,同学,你的书掉了。”,她默默地捡起来那本书,也迅速骑上自己的粉红色小单车,沿着蒋立本离开的方向追起,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自己还能跟得上他。蒋立本的山地跑车轮距很宽,按常规的话,骑起来应该一溜烟儿就不见人影了,但今天他却是用着异常缓慢的速度在路上像蜗牛爬一样的骑行,好让晓夏跟在后面暗暗窃喜今天的幸运。
这个奇怪的骑行组合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了差不多20分钟,蒋立本终于停下来了, 他推着走进了一所养老院中,穿过养老院那个巨大的门楼后,可以看到一大片绿色的草地,草地上零零星星地站着几个正在打太极拳的老人家。他们见到蒋立本都十分热情,很熟络地喊道:“小蒋呀,你又来看你福伯了呀。你真的是一个有心的年轻人啊。他一早起来就在等你啦,你看,一听到我们喊你,他就马上跑出来了,这个阿福呀。”只见不远处的长凳处,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位头发发白的老者,他穿着一件灰色却接近发白的对襟锦盘扣的类唐装。晓夏之所以称它为类唐装,是因为老者的这身衣服的材质是棉麻的,而不是经常在电视晚会上看到那种丝绸质感的,但是衣衫款式却是地地道道的老款式,估摸着是这位年近百岁的老者的心爱之物。蒋立本快步走向老者,并着一把搀扶起他的左臂,亲切地说:“福伯,你怎么跑出来晒太阳了,现在中午太阳很烈哦,你可以在房间等我嘛。”
“不碍事的,房间里面空气太闷,我出来这个长椅坐着,你来我马上就看到你了。这次给我带了什么书呀?是不是射雕英雄传呀。快来读给我听听吧。”老者一看到蒋立本就笑得眉飞色舞的,滋滋渣渣个没完没了,完全像一个在过生日的小孩子一样。“对耶,就是射雕英雄传,你怎么知道的呀?福伯,你难道连成了未卜先知的神功嘛?”蒋立本夸张地配合着老者说了一个笑话,逗得附近在偷听他们讲话的老人们都哈哈大乐,纷纷嫉妒地说:“小蒋啊,你看看,你就是偏心福伯,你看看我们都是老人家,你都来让我们一起听故事,难道这福伯是你老爹不成?”老者一听这话,脸上半分骄傲半分着急地说:“你这碎嘴的老李,说什么胡话,我看你啊就是馋故事馋得头脑要乱掉了。我阿福哪里有着么好运气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子福本可能早就死在小日本的钢刀下了,他要是活着,估计头发也不比我黑多少了。走走走,小蒋,我们走,别理这些老头子们。”蒋立本扶着福伯,一直保持着温柔的微笑,他轻轻地对着福伯说了一句:“福伯,你看,肯定是上次老李叔输给了你,还没缓过劲来,不如我们请他听听书吧,免得他呀,心里堵得慌,经常要和你抬杠呢。”福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在一旁偷听的一群老头子们,一溜烟儿就跟着他们进去了养老院室内。
在门口偷看的晓夏,又一次看到目瞪口呆,这还是小时候那个少言寡语的蒋立本吗?简直是一个活泼可爱温柔善良的小天使呀,他这失忆症可真的不是一样的严重,连性格都彻彻底底改变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小姐,你是想参加我们江华养老院的义工团吗?” 旁边一个小护士甜甜地问了一句,因为实在对着趴在门口看了半天的小胖妹感到好奇,这都半天了,她也不进去也不是要咨询。“是的是的,我要我要参加,走走走我们去哪里填资料?”吓了一跳的晓夏,担心和小护士的对话会引起那边不远处蒋立本的注意,赶紧拉着这个小护士就跑进了传达室。于是,在这机缘巧合的安排下,晓夏成为了这个江华养老院的一位光荣的兼职义工,如果有活动需要,院方就会提前和她洽谈安排来养老院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回馈社会的工作。多年后的晓夏才知道,这个她以为的机缘巧合,恰恰是蒋立本精心安排的相遇,因为蒋立本知道,如果不是用这些看起来顺理成章的机会去让他们重遇,这个内向而又胆小,还因为长胖了而非常自卑的晓夏,估计会躲起来当一个一辈子偷看他的小尾巴。
第十五节:她是他的冰糖(番外)
我会守着你的善良,催着你成长(配乐:毛不易/消愁)
如果说,这次的巧合让晓夏感恩终于知道哪里安静地偷看他是最有利的位置的话,那么蒋立本对于能够不出纰漏地为下次相遇埋好了伏笔而感到松了一口气,终于他们可以再续前缘了。蒋立本一直以来对于上一次在晓夏生命中的潦草离场,总感觉到深深的愧疚,但那的确属于无奈之举,他的计划是这样的:他们相认后,他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她,而且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了。其实,在重新相遇在入学考试考场的时候,蒋立本就第一眼认出了晓夏,虽然她已经胖成一个球了,可是在他的眼里,哦不是,鼻子里,那股香甜的冰糖味道还是那么熟悉,如果换成小时候的他,肯定会当场发狂的。在那一刻,蒋立本的心里非常感谢那个发明血天使的人,让他不会在被晓夏的冰糖气味吸引的时候再次变成一头发狂的野兽,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天知道他考试的时候,心里有多么心猿意马,但他却发现晓夏跟不认识他一样,没有和他打招呼,甚至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般,十分奇怪。后来在蒋立本的刻意接近之下,晓夏经常变现出一副被惊吓的小兽的样子,远远见到他总会迅速地躲起来,晓夏的这个行为给蒋立本的第一个感觉是她明明认识他但是却又很讨厌他,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躲着他。
那一次在单车棚正在放好他的山地跑车的时候,蒋立本就已经闻到晓夏的冰糖甜味,正向循着味道走过去和她一起坐在树下晒晒太阳时候,竟被一位田径队的招募经理拦着了,晓夏刚听到那个女孩子大声地读出的名字之后,就跑走了。蒋立本想她肯定不知道他参加校级赛都是为了能够和她的相遇制造机会,因为前不久,他打听到她居然参加实心球比赛。刚知道这个消息他兴奋地一整晚都没睡着,晓夏还是那个他认识的力大无穷,万夫难敌的女勇者,所以他马上决定自己也要参加校级赛,这样在诺大个操场上,总会找到机会和她说话的。
出乎蒋立本意料之外的是,就算抓住了机会和晓夏说上了话,她还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这个机会,蒋立本几乎猫在女子实心球赛场边上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捕抓到的,因为要等候他们比赛完毕,又要尽量不让晓夏发现他的存在以免影响发挥。蒋立本决定去申请志愿当个校级赛吉祥物,也就是穿着一套的巨大无比又密不透风的轻松熊布偶服装在赛场边上给赛场上的运动员加油,顺便偷看晓夏比赛。这妞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一名国家水球队后备队员轻松摘掉桂冠之后,剩下的二十几个女生都挤在一堆去竞争那个银牌,一言不发的晓夏却默默地得了校级赛银牌。在这个呆头呆脑的晓夏发呆之时,蒋立本听到了领奖台上对于银牌得奖者的催促,他迅速地找到一个帐篷挡住的赛场角落,脱下厚重的玩偶服,跑过去晓夏身后,假装镇定地让她上台领奖。还没等蒋立本把那句:“你还认识我吗?”抛出嘴边,晓夏就一溜烟地跑走了,毫不夸张,比兔子还快。赛场上又剩下蒋立本一道黝黑而脸上充满黑线的修长身影。包括在如此几次的折腾后,蒋立本正在纳闷的时候,却看到晓夏被同学带着去他也经常去的租书屋,心里很高兴地跟着过去,心想着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肯定可以说上话,帮她身高拿个够不着的书本或者不小心撞了一下,都是一个搭讪的好开始。不曾想,刚刚进入租书店的蒋立本就把晓夏成功地吓跑了,只剩下一个远远的球形的身影。
到最后,蒋立本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在不吓到晓夏的情况下和她说上话,于是就换了一个以守为攻的思维,决计用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姿态,吸引晓夏主动和他自己说话,慢慢带她认识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在蒋立本的盘算中,他这一生只为了与晓夏相遇,他才不在乎故事会有什么结局,而且他们有的是时间,只是当时的晓夏还对此全然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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