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之为饮者()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之为饮者?
——从“自古饮者最难醉”有没有错说开去
首先,中国的语言非常奇妙,有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词汇,逻辑上似乎有很大的问题,却沿用至今。不提浑然不觉,一提顿感荒谬。
比如,“救火”一词,您琢磨琢磨,火烧房子,咱是去救火的,还是去救房子的?如果按照正常逻辑而不是语言习惯理解,救火队就应该是去驱逐人们扑火,保持大火熊熊燃烧的一群人....
再比如,“感冒药”,是不是应该吃了让人引起感冒才更符合字面逻辑?
又比如,大家都熟悉的“白马非马”的典故...
其实这些都是文字游戏而已,原本啊就应该我一提,您一乐呵就完了。
当然非要有那看官抬杠较真,也不是没法解释,只是这样一来,这种会心一笑的乐趣就减了。
“救火”和“感冒药”都是典型的省略后的精简词汇,说全了就是“抢救火烧的东西”“治疗感冒的药”,这样一来确实符合逻辑了,但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没事找事么?
抬杠的人总喜欢拿放大镜满世界找错,单找那种没人在意的地方。让他一发现了,可了不得了,比发现新大陆还开心,到处为难人去。您乍一听可能真会被他唬住,比如“救火”到底是对是错,合着自己说了这么年,都说错了?
其实大可不必,对付这种人一听一乐就完了。
说归正传,“自古饮者最难醉”是来自作者烽火戏诸侯新作《剑来》里的一个章节名,有杠精读者看完这个标题后可算来精神了,赶紧跳出来说这标题错了:改编不能瞎编,戏说不能胡说。就差摁着作者脑袋给李白谢罪了。
按说对这种人,咱们付之一笑就够了,但为什么我单前拎出来还写篇文章呢?因为我突然想谈一谈,到底什么样的人才配称之为饮者。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之为饮者()】“自古饮者最难醉”到底有没有错?好像错了。您听啊,最难醉的应该是不喝酒的人才对啊,人不喝酒肯定就不会醉。越是爱喝酒的人(饮者:者,“...的人”解,即喝酒的人)越爱管不住嘴,迈不开腿,两腿往炕席子上一盘,喝起来后说什么也不愿意挪窝,谁动他酒杯子都不行,啥时喝倒啥时算完。这帮人肯定最容易醉啊。
但,细琢磨一下,事情真的是这样吗?这标题的七个字到底想表达什么?
既然这个标题是个用典,让我们先回到原句,把李白笔下的“饮者”是谁搞明白。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这个饮者是谁?似乎所有喝酒的人都可以叫饮者,但他们都能留名?所以这个饮者是真正的饮者,而不是光知道喝酒的人。狭义说可以特指李白自己,广义说可以理解为像李白这样“真正的饮者”。
李白自己在这首诗里颇有那种,喝醉之人,吹牛放屁,天老大他老二的气势。喝完酒后,吹牛X,这一点,全国人民都一样!古往今来皆如是!李白概莫能外。
区别就是放在李白身上,吹牛就是情怀,是豪气,是一往无前,是奔放豪迈。放咱平头老百姓身上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啥话都敢咧咧,没起子。
李白这句话把古来圣贤都比下去,就属他最厉害。
可是这句话咱细琢磨好像也有点问题,惟有饮者留其名:只有喝酒的人留下了名声?这不符合事实啊,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哪个没留下名声啊?
所以我们只能理解为李白的意思是,虽然他们这些圣贤也都留下名声了,但注定都不如我李白名声大!名声好!
后世的事实好像也是这样,对这一点我没做过科学的数据调查,但就算是拿至圣先师孔子和李白相比,论名声之大,两人应该差不离,听过孔子的就听过李白,听过李白的就听过孔子。但要论名声之好,李白应该就大多数人而言好于孔子,即使在那个特殊的十年里,批判孔子的人多,批判李白的鲜有人在。
当然我这样说,首先是我个人臆断,而且未必为真,您姑且听下去。
为什么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李白在大多数人那里比孔子名声好?用咱们现在的话说就是,李白是典型的偶像派啊!孔子则是典型的老学究。
您听过喜欢哪个大学教授的人多于喜欢电影明星的人吗?就算是英俊潇洒的胡适先生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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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对自己死后的名声的预判和他同志杜甫老爷子(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对他的预判都是很准的。
李白为什么有底气认为他这个饮者要比圣贤还厉害?虽然似乎这是酒后胡沁...
因为李白知道,自己身为真正的饮者,虽然学问未必赶得上圣贤,但同样是一生襟抱未曾开,我比圣贤们强的是,我能够极情于酒,这就比他们潇洒,就能给后辈小子们指到一条酒气熏天却浪漫至极的羊肠小径去走。
所以我们也可以看到,不光是在现实,后世中国文学里那些不得志的人多半爱喝酒,做那借酒浇愁愁更愁的荒唐事。
好,现在让我们把视线拉回来,再来看这个标题。
我们已经明白了,所谓的饮者,是指像李白这样真正的饮者。而这个“自古饮者最难醉”的标题,更是把李白什么那个迷人的复杂的矛盾描述得非常朦胧诗意。
是的,为什么是朦胧?因为字面意思不容易一下子读懂,为什么诗意?因为把其中的思想挣扎用“醉”字表达出来,起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奇效。
为什么说饮者最难醉?谁都知道李白这个真正的饮者就经常醉。但此醉非彼醉。肉体很容易被灌醉,可精神呢?与醉相对应的是醒。
真正的饮者,如李白,虽然老喝醉,其实最清醒,也是最痛苦。这种清醒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醒,在众人装醉之时,他们直面惨淡的人生,操蛋的世间,把民间疾苦人性善恶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们之所以经常喝酒,总是把自己灌醉,正是因为不喝酒时想“醉”而不可得,他们太清醒了,他们不愿难得糊涂,或者说假装一醉的与世道同流合污,所以“难醉”的他们只得经常用酒精把自己灌醉。
他们或有侠义之心,义字盖千金,义字薄云天,路见不平,即使出手后落得个凄凉下场,可他们不愿醒时装醉,一时苟且,混沌一生。
他们或有济世之心,身逢乱世,满目疮痍,流民失所,自己却时运不济,一生襟抱未曾开。即使被现实打败,认命偷生是正常人干的在正常不过的事,可他们也不愿醒时装醉,放弃梦想,骗自己就给心安。
他们或有救民之情,但满朝昏聩,仁义不通。即使太多人为了一个结果正义放弃了程序正义,可他们也不愿醒时装醉,为了成功,放弃原则。
他们或有至浓之情,爱过一个女子后,就不愿忘记。即使忘记是伤心人能做的唯一的事,可他们不愿醒时装醉,忘掉她,重新开始。
他们在一个大家都跪着挣钱的年代,宁可站着啃窝窝头,也不愿醒时装醉,把双膝弯下去,求个荣华富贵。
这个世界有太多人醒时却“醉着”。而清醒的他们,只能去酒里找醉,却又难得一醉。
他们到底是钟情于酒,还是逃遁于酒?谁又知道呢。但唯有此类人才能称之为真正的饮者。你真的以为李白潇洒吗?其实他很痛苦。
他的知己杜甫最懂他——“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就是“自古饮者最难醉”的他们的最佳注脚。
也许这世上并没有所谓的他们,也许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不起眼地潦倒地溺在酒坛子里,谁又知道呢?
其实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饮者,我说的也未必就全对,毕竟我喝酒时日还少,道行还浅,再者说了中国酒文化博大精深,牵连甚广,谁也不敢说自己全知全懂,还是前头那句话,我一说,您一听,乐呵乐呵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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