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鹿影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鹿铃声听起来越来越清脆了。我抬头看了看月亮,觉得它就像朝我们跑来的白色的驯鹿;而我再看那只离我们越来越近的驯鹿时,觉得它就是掉在地上的那半弯淡白的月亮。——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

文/郭襄不爱张君宝
天还未黑,月亮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来,衬着旁边的白云,那么薄,就像神鸟飞过掉落的一片羽毛。这里是额尔古纳河右岸,迟子建文字里那个有着山川、松树、白桦林的世界,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的地方

雪太美,车队在根河的林海间走走停停。这片中国最寒冷的地方,土地已经铁石心肠,摔一跤会痛到骨头,北风像个小偷,缩头缩脑地乱逛,树木都成了光棍,呆呆地朝着天空张望,连河流也已经沉默,忘记了流淌。
中国冷极点小超市木屋门口,一条小黄狗守在空洞的天宇下,歪头看着眼前这个纯白的世界。
?冷极湾的山林里,很多地方雪深到小腿,万籁俱寂的雪原之中,只听得见自己踏雪的咯吱声,和落叶松抖落下雪片的簌簌声。
兴安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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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吴秋煌 冷酷到底,才能见仙境,沿着冷极湾栈道一路攀援登顶,眼前豁然开朗,大兴安岭将无尽的灰白推向远方,山风簌簌,飞雪洒空,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肆意泼洒,忽然就走进了王维的诗与画中。

【兴安鹿影】在这片诗画之间,冬眠中的根河湿地犹如银色的龙蛇盘旋在广袤的林海雪原之间。河流是呼伦贝尔的生命之源,当它们流淌在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里时,孕育了使鹿鄂温克这样的狩猎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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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陈健 千百年来,鄂温克人始终带着神秘的色彩。他们居住在茫茫如海的大兴安岭中,在额尔古纳河右岸,靠打猎为生,也饲养驯鹿,以撮罗子为家,生活简单纯朴,几乎与世隔绝。

在根河敖鲁古雅,有一位传奇的鄂温克女子——玛利亚·索,是中国最后一个女酋长。在这个只有200多号人的微型族群里,她是明灯一般的精神领袖。

关于她和她的族人,有许许多多传奇故事,然而我也只是听说,无缘面见。
如今的鄂温克人仅剩二百多人,饲养驯鹿已经代替狩猎成为他们主要的生活方式,近年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开始在敖鲁古雅民族乡定居。但玛丽亚·索一直拒绝,在她的世界里,茫茫的原始森林才是鄂温克人的归属。
兴安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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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马超 ?驯鹿也是。这种只生活在寒冷地带性情温顺的动物,是森林里的精灵。在根河源国家湿地公园,我有幸见到了这样一群精灵。

在此之前,我从不曾想到,看起来高贵冷艳,仿若只存在童话世界里的萌物,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它们吃地衣、苔藓,也吃蘑菇和玉米粒。
安静的时候,它们目光高冷斜睨一切,但只要你拿一只盆,装点干玉米粒,敲击几下,它们就会撒开脚丫子呼啦啦朝你围过来,争相抢食。
若把玉米粒放在手里喂它,它会一口吞进嘴里,留下你满手口水。一通大嚼过后,它们又恢复了最初的高冷。
摄影:吴秋煌 驯鹿虽温顺,却无法圈养,如今在大兴安岭密林中,还散布着六个鄂温克人的驯鹿猎民点,放牧着一千多头驯鹿。

继续向北穿越原始林无人区,就可以抵达秘境奇乾,这是历史上鄂温克人与驯鹿迁徙到中国版图的第一站,在那里,自是可以与驯鹿有另一番亲密的接触。可惜因为行程原因,我无法前往。

从根河返回海拉尔的路上,我在冷极点下车停留了一会儿。小超市门口空无一物,那只小黄狗已不见踪迹。但我记得它的模样,它守在空洞的天宇下,歪头看着眼前的无瑕纯白,那忧郁的小眼神似乎在说:有些路,过客不明白,风景明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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