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天涯（2）明星还是残废（我的PUNK邻居汉尼拔）
这个连载的《放眼天涯》系列，主要是写这些年在欧洲的见闻和生活，文章均为原创，欢迎大家转发或推荐给感兴趣的朋友。祝好！玉恒
很多来过瑞士旅行的人，都只看到它优美整洁的一面，知道它有世上最美的山水，永久中立、爱好和平的人民；关心历史的人，或许能说出它以做欧洲贵族雇佣军为生业的贫穷过去。但很少有人知道，在这纯粹和干净下面，其实有许多暗流涌动的故事。有些已因久远而被遗忘，更近的也渐渐开始在时间的河流中沉寂下来，当年鲜活的面孔，嘹亮的声音，都在时代的车轮下凋萎成尘。偶尔停住欣赏风景的目光，看看风景背后的故事，也许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吧。
这是关于我旧住所隔壁邻居的故事，如今我已经不住在那里，但还是经常在大街上遇到他。
2012年的某一天，邻居汉尼拔的门上被贴了条子，他洗完忘在洗衣房十几天的衣服已经发霉，同楼人忍无可忍留言请他取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引起公愤。他好像有吸毒史，现在又酒精成瘾，每日里疯疯癫癫，带着他的圣伯纳大狗，拖着音箱在这方圆一片地方醉酒闲逛。我也曾邀他来喝酒，他呓语般用英语德语夹杂说话，讲他在泰国的旅行经历，讲他曾是个鼓手云云，故事混混沌沌颠颠倒倒如一团烟雾，让我和同听的人们都将信将疑。
文章图片
直到前几天在另一个邻居朋友的社区节日上，我认识了马戏团的女演员Miko。她的男朋友是汉尼拔从小到大的朋友，从她口中我才得知了汉尼拔真正的往事，听起来让人不胜唏嘘。现在加上我在网上搜罗的一些资料，大概可以约略地还原他的过去。
原来他真的曾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鼓手和音乐人，是当年瑞士及邻近德语区朋克音乐和青年社会运动的领军人物之一。他曾是朋克乐队Crazy、Soviet Sex、Domina and the Slaves、Irrtum Boys、The People的鼓手，他与当年的反资本主义、无政府主义青年艺术家们一起，在Lucern著名的后监狱音乐场地Sedelhof中举办音乐会和种种聚会。
文章图片
Miko说，他曾经英俊不羁，风流倜傥，无数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伤心流泪，二十岁时就有人甘愿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他当时一定如运动中的风云人物们一样，怀揣着抵抗资本主义和保守文化束缚、用艺术打破旧世界创就新世界的理想。然而，当年的社会运动以反叛和传统的妥协告终，激情澎湃的青年们变成了中年世故而现实的社会合作者。汉尼拔却没能从它迷醉的朋克中醒来。这些抵抗的音乐人们接触了另一种跟资本主义一样可怕的东西——毒品。也许他们相信精神的非现实经历能激发艺术的创想？他的毒品越用越重，直到无法自拔，直到毒品摧毁了他的身体和精神。后来不知他如何戒了毒，现在似乎是酒精成瘾，每天手里抓着酒罐，醉了就随便躺在我们楼门前的大路上。他大约也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却恐怕再也不能实现对他的人生和整个社会的改变了。
文章图片
2006年，苏黎世的电影导演Marcello Pirrone 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名字叫《Rebellen von gestern》（字面意思：往昔的革命）。汉尼拔是片中的主角之一，另外两位都是20年前和他一起在Sedelhof做音乐的朋友。一位Thomas H?sli仍是知名音乐人，2007年去世时，政府官员致辞颂扬他对地方文化的贡献。另一位Kerstin Ramser成了物理学女教授。而汉尼拔呢，他现在靠领取政府的残障低保为生。
他无论春夏永远一袭邋遢的旧皮衣，他走路昂首挺胸，仿佛当年跨上万众瞩目的舞台一般。他对我十分友好，他的大狗Max活着时（关于Max意外的死和瑞士养狗方面的文化，我会再找时间写下来），他和Max一起签名给我贺卡答谢我送的饺子；他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楼的地下室失窃，他的浪漫没有完全丧失，会含糊地告诉他的朋友Miko，＂你喜欢谁家花园里的花，我去给你偷回来＂；他有一群失落的朋友们，坐轮椅的Roman，总是牵着无精打采的白狗Yaya的象牙海岸难民二代Patric，他们在一起在街头喝酒放音乐聊天，他们的快乐似乎不比干净体面的年轻人们少。
邻居过客们鄙夷他，甚至我的房东跟他毗邻五年，也曾是新一代朋克文化的一员，竟也完全不知他的前尘往事。理想者的人生是多么容易滑向未知的方向，理想者又是多么容易被自己和他人遗忘。我和Miko并坐在喧闹人群外的石阶上，她是以色列和瑞士混血的犹太人，她一身飘动的黑衣，深得像湖水般的眼睛，随着她的故事流露出宁静的悲伤，我抬起头，视线越过合围的屋顶，清澈的天空上有淡淡的云迹。我心中想，也许每一个人的灵魂里都生活着一个汉尼拔。
文章图片
照片来自汉尼拔的FB页面
纪录片资料：Rebellen von gestern (2006) http://www.imdb.com/title/tt1003540/
当年的朋克乐队在2006年重聚时的演出视频：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WSzJrLeCEg
Sedelhof历史的介绍（德语）：
http://www.sedel.ch/geschichte
瑞士朋克音乐介绍：
【放眼天涯（2）明星还是残废（我的PUNK邻居汉尼拔）】http://www.swisspunk.ch/Discography.130.0.html
推荐阅读
- 康恩赫助力线头公益#义卖星推官#，分享你最喜爱的义卖明星
- 休赛期3全明星去哪队算合理（詹皇该选火箭，考神不必留鹈鹕！）
-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 日本女明星收入排行榜前10名，果然还是她第一啊！
- 当小鲜肉开始浓妆艳抹，女明星都换上了高段位裸妆
- 不话别离
- 走吧|走吧 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
- 我的明星舅妈
- 缘来是你！盘点从爱情长跑到相携一生的明星们
- 《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七岁能文张九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