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史·家事|家史·家事 他的信仰

那年我十六岁,自认为读了几本书,对一起都持有怀疑的态度,凡事也都想弄个明白与透彻。在高中政治课学了哲学以后,更是迫不及待地跟老头儿探讨起信仰的问题。

“你有信仰吗?”
“有!”
“什么?”
“马列主义啊!”
“什么?”一个我只在书中常看到的词汇,突然从我最亲的人口中异常坚定地说出,总让我感觉怪怪的!
“马列主义啊!我从参军入伍那天起就信奉的信仰,我为之奋斗并且深信不疑,这就是我的信仰。”
“哦!”我一时无言以对,却有些不以为然。我知道他参军时正是我这个年纪,对一切都好奇又迷茫,怎么可能知道信仰为何物?可是多年来对老头儿的无条件崇拜让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关于信仰的话题就此搁置,之后高考、大学、升本,匆匆忙忙地日子让我再也没有跟老头儿坐下来说点什么。时间地年轮又走过8年,我为大学毕业设计忙的焦头烂额,突然想起8年前那场戛然而止的对话,干脆给老头儿做个人物专访吧!
两杯清茶,一老一少,从少年从军到青年奔波再到中年逐步稳定,而这个陪伴我二十几年的老爷子才第一次在我的心里逐渐清晰起来,原来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曾经奋不顾身挺身在最前沿,原来那个能捯饬出一桌大餐的老头捯饬起轰炸机更是得心应手,原来那个在山沟里呆了二十年的老头儿放弃过调回上海的机会,而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他军人的身份和他的信仰。可是临近毕业的焦虑让我在采集够所谓的素材之后,就终止了这场对话。最终我的毕业设计以95分的成绩拿到了优秀毕业设计,我在论文的最后写道献给我的祖父老兵张铭信,谢谢他把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我们分享,老头儿乐呵呵找我要了一份毕业设计珍藏,而我也以为任务完成,所谓的对话又一次戛然而止。
毕业第二年,老头儿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只是一年的时间我从他的最爱变成了路人甲。有一天,朋友问我你干嘛不把老爷子的故事写写,读给他听,或许会唤起他一部分记忆呢?当我坐在电脑前,打开文档,我才发现原来我所知道他的故事都已写完,而曾经清晰的老头儿反而模糊起来,我突然间明白人的一生那么长怎么可能是几页纸可以写的完呢?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他把我丢了,而我也把他丢了。于是我每周都去陪他,陪他聊四六不靠的语言,我想哪怕有只言片语我也能拼凑起他的一部分,但是他的话越来越少,我知道,我和老头儿关于信仰的对话再也不会有了,我把老头儿丢了。
【家史·家事|家史·家事 他的信仰】

家史·家事他的信仰

作者:海军少校
那年我十六岁,自认为读了几本书,对一起都持有怀疑的态度,凡事也都想弄个明白与透彻。在高中政治课学了哲学以后,更是迫不及待地跟老头儿探讨起信仰的问题。
“你有信仰吗?”
“有!”
“什么?”
“马列主义啊!”
“什么?”一个我只在书中常看到的词汇,突然从我最亲的人口中异常坚定地说出,总让我感觉怪怪的!
“马列主义啊!我从参军入伍那天起就信奉的信仰,我为之奋斗并且深信不疑,这就是我的信仰。”
“哦!”我一时无言以对,却有些不以为然。我知道他参军时正是我这个年纪,对一切都好奇又迷茫,怎么可能知道信仰为何物?可是多年来对老头儿的无条件崇拜让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关于信仰的话题就此搁置,之后高考、大学、升本,匆匆忙忙地日子让我再也没有跟老头儿坐下来说点什么。时间地年轮又走过8年,我为大学毕业设计忙的焦头烂额,突然想起8年前那场戛然而止的对话,干脆给老头儿做个人物专访吧!
两杯清茶,一老一少,从少年从军到青年奔波再到中年逐步稳定,而这个陪伴我二十几年的老爷子才第一次在我的心里逐渐清晰起来,原来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曾经奋不顾身挺身在最前沿,原来那个能捯饬出一桌大餐的老头捯饬起轰炸机更是得心应手,原来那个在山沟里呆了二十年的老头儿放弃过调回上海的机会,而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他军人的身份和他的信仰。可是临近毕业的焦虑让我在采集够所谓的素材之后,就终止了这场对话。最终我的毕业设计以95分的成绩拿到了优秀毕业设计,我在论文的最后写道献给我的祖父老兵张铭信,谢谢他把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我们分享,老头儿乐呵呵找我要了一份毕业设计珍藏,而我也以为任务完成,所谓的对话又一次戛然而止。
毕业第二年,老头儿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只是一年的时间我从他的最爱变成了路人甲。有一天,朋友问我你干嘛不把老爷子的故事写写,读给他听,或许会唤起他一部分记忆呢?当我坐在电脑前,打开文档,我才发现原来我所知道他的故事都已写完,而曾经清晰的老头儿反而模糊起来,我突然间明白人的一生那么长怎么可能是几页纸可以写的完呢?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他把我丢了,而我也把他丢了。于是我每周都去陪他,陪他聊四六不靠的语言,我想哪怕有只言片语我也能拼凑起他的一部分,但是他的话越来越少,我知道,我和老头儿关于信仰的对话再也不会有了,我把老头儿丢了。
直到有一天,我给老头儿洗澡。
“来,把胳膊抬起来!”我抓住老头两只手举到头顶好给他脱衣服。
一向听我话的老头死活不做。
“爷爷,我们来把上衣脱,洗澡去!”我说着又去抓他的手。
他异常坚决的拒绝了,脸上呈现出怒色,并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我连忙把耳朵凑了上去。
“我们军人,不能投降,不能!”我一时间呆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他忘了我们所有人,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可是他终究没忘了自己是一个兵。我想到十几年前关于信仰的那次对话,想起了我的毕业设计,原来老头不只是用言语回答了我的问题,更是用行动回答了我的问题,哪怕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他从未忘记自己的信仰。
后记:后来每次我去给老头儿洗澡,都一个胳膊一个胳膊脱去衣服,老头儿从未再反抗;再后来,老头儿病情加重,站立都很困难了,有一次我给他洗澡,搀着他站立几次都没站起来,我开玩笑地喊了一下“立正”,他扶着我,努力挺起腰背,颤颤巍巍站了起来。那是一个下午,夕阳照在他的脸上,一瞬间我觉得他好像年轻了起来,我突然想起多年前我俩一起看《士兵突击》,高城连长对团长说,信念这玩意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老头儿说,说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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