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14|2018-03-14 - 草稿

“我妈完了,我是叶提目娃娃,给我散个乜贴……”一个稚嫩而又铿锵有力的声音由于被复制用扩音器一声接一声地大喊着。声音里仿佛带着对所有人的期待,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相信有了这强有力的稚嫩声,人们会感动他,同情他,也会给他施舍,让他过上好的生活。
这声音它穿过喧闹的人群和汽车的鸣笛声飘荡在单位的上空。我在单位的走廊里能听得到,在餐厅里也能听得到,躺在宿舍的床上还能听得到,从早到晚,而且这一喊就是四五个月。
这个声音是从冬天的某个早晨开始的,具体那天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反正就是冬天。
一天下午,天很冷,风呼呼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我穿着羽绒服都觉得浑身冷。去商场买东西,看见商城门口有两个孩子沉沉地睡着在铺有一床破烂的棉被上,身上也盖着一床棉被,都是破烂不堪。俩孩子头上戴着小白帽子,看来是两个回族小男孩子。从孩子脸面来看还很小,可能是四五岁的样子吧!由于长时间被风吹,日晒,或者像当时天冻的原因,孩子脸上的皮肤粗糙发青,发黑,而不是稚嫩。他们的旁边放着一个大纸箱,里面有面值很多一元的,几张五元的,还有一张十元的钞票。纸箱的旁边放着个音响,音响里一遍一遍重复地喊着:“我妈完了,我是叶提目娃娃,给我散点乜贴。我妈完了我是叶提目娃娃,给我散点乜贴……”看来每天从早到晚回荡在单位上空的声音原来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当时我很纳闷,这两孩子的家人呢?是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呢?这么冷的天,他们一整天的躺在这里是不是会被冻坏呢?我看了看周围,看能不能发现这两孩子的监护人,但是只看见出出进进走商城的人,没有发现跟孩子有关系的人。我给坐轮椅的乞丐散了两块钱的乜贴,问了孩子有没有人管。他说,有个父亲,但是这会儿不在,不知道哪里去了。由于忙于买东西,我也没多停留,只给纸箱里放了几块钱的乜贴,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同情心进了商城。
我买东西出来时,两个孩子依然沉沉地睡着着。驻足看了看,但是,还是没有看到孩子的父亲。想着,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政府难道不管他们的死活吗?于是,对这两个孩子有了牵挂之心。怕这俩孩子会在这么冷的天里被冻死。
以后,每天在单位听到这声音我就很同情,但也觉得很放心,至少证明他们安好!有那么两三天,没有听到这声音便觉得不安,不由得胡思乱想了,他们去哪里了?他们是不是病了?或者……我再没敢往下想。呸呸呸,乌鸦嘴,他们一定会很好的。当再次听到这声音响起,便觉得非常欣慰。
以后也去过几次商城,可能是我去的时间凑巧,也是匆匆路过,还是见到他们俩沉沉地睡着着,也没有见到他们的父亲。有时候会想,他们是不是被灌了迷昏药呢,怎么老是沉睡呢?也想过,他们是不是和有些视频里说的,被人贩子治残带到这里来乞讨的呢?不管是什么情况,但是看着孩子可怜,也会在纸箱里放上几元钱。虽然,我的钱很少,但是那是我的一份爱心。有首歌儿唱得非常好:“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美好的人间……”
春天的早晨,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我去商场附近办了点事,也在那里等了会儿人。由于时间比较多,就在这两孩子的旁边站了会。这次,我看清楚了这两个孩子。他们一个比一个高一点点。坐不像坐样,跪不像跪样地半跪着。好在,不是我想像的那样,孩子是健全的。一个孩子上身穿着件蓝色的棉衣,裤子是黑色的。另一个孩子的棉衣脱了放在了一旁,里面穿着白色的线衣,裤子也是黑色的。他俩的衣服全都脏兮兮的,上衣几乎看不清楚颜色了。他俩眼睛都是大而花,眼神清澈透明,炯炯有神。两个孩子互相说着话,也会互相调皮地你拤我一下,我碰你一下互相打闹着。商场门口的人不多,但是纸箱子里面已经有十多张一块钱,大概都是路人走过散的乜贴钱。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呵斥:“你俩给我定定跪着,别乱跑,要不然我晚上回家打断你俩的腿!”说完,他从商城里进去了,我看见了他脸上带着口罩,很魁梧高大,个子约有一米八。
旁边的一个约有四十出头的男人摇了摇头说:“哎呀,胡大呀,真是不可思议,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这样的人,把这么小的娃娃放在这里要着吃,真是没人性!”
我和他搭讪说:“他们已经在这里要着吃了一个冬天了。现在好了,天暖和了,娃娃没有冬天那么受罪了。刚才骂娃娃进商城的人是谁?”

那人说:“是这俩娃娃他大,我刚才和他聊了几句。说娃娃他妈去年完了。唉!这俩娃娃挺可怜的!”他叹了口气。
他又说:“这娃娃他大说,在这里一天能要到一二百块钱呢!”
他还说:“刚才,一个人对这俩娃娃他大说,你把娃娃放幼儿园里,别再让这么小的娃娃要着吃了。这娃娃他大不愿意了,说,你说的好的很,俩娃娃放幼儿园一学期不得个四五千元,我哪里来的钱呢。你散得了散点钱,不散了算了,还管的闲事多的很!……”
话说着,那人从商城里出来了。黑色的上衣,深蓝色的牛仔裤,很整齐洁净。他依然戴着黑色的口罩。手里拿着双白袜子,看来是刚进去买的。他坐在商城门口的台子上穿上了袜子。我走近和他主动说话:“看你们俩娃娃小的可怜的,多大了?”
他摘下了口罩,大眼睛,浓眉毛,方脸盘,还挺俊俏的,也挺年轻的。额头被太阳晒得黝黑,但是被口罩护着的脸颊的皮肤白皙。他说:“一个四岁,一个五岁半。她妈去年完了。”
“你们家有老人吗?把娃娃给老人带着,你出去打工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吧。我看你还年轻着呢,娃娃太小,这样长期的跪着娃娃身体会变型的,再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娃娃还得上学呢!”我诚恳地向他说着。
他说:“没有老人,我也干不成活,我有心脏病呢!我今年三十八。我准备攒点钱再说个媳妇,让她把娃娃看着,我到拱北卖香去。”
“拱北”从我的脑子里闪过,那里到上坟的日子里的确人很多。都是去上坟,点香,散乜贴,祈福去的人。又忽然想到,他是不是也把孩子带到那里去像现在一样乞讨着吃呢?但愿,他不会吧!
旁边和我先前说话的男人对他说:“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下,有好相口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真心的给他介绍对象,还是故意想看他的手机才这么说的呢?孩子的父亲掏出了手机,一个很大的,金色的,崭新的手机。从背面来看,是个小米最新版的手机。
我等的人来了,我依然给纸箱里放了五几块钱的零钱,带着满心的同情与不解走了。我不管孩子的父亲是健康人,还是有病的人,而我只为这俩孩子一整天的跪在这里,可怜的样子而施舍的。
我也希望,这孩子的父亲能说到做到。能娶个媳妇,能做个小生意,来养活他的孩子,不要让孩子再乞讨了。
【2018-03-14|2018-03-14 - 草稿】春天又暖了很多,桃花开了满树粉嫩。那两孩子好多天没来商城门口了,那稚嫩的,有力的:“我妈完了,我是叶提目娃娃给我散点乜帖”的喊声在单位我也听不到了。他们这些日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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