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门打开时,从这座冷峻的建筑走出了两个人,脸色憔悴疲惫,年长的上身穿着一件旧皮衣,下身穿着布裤,满脸胡茬,眼睛向四周张望着,神形兴奋激动。年轻的穿着一件毛衣和着牛仔裤,看得出有经过打扮过,疲惫的双眼透着激动的光芒。年长的是张平,年轻的叫张军,他们叔侄两人是十年前走进这建筑的,后面这高耸的建筑是浙江的一座监狱,十年背后的辛酸只有叔侄两人清楚,转身看看背后这座监狱,叔侄两人禁不住泪流满面,泪水中有委屈,遗憾,幸运......
十年前张平在安徽歙县也算个能人,那年38岁,身强力壮,带着27岁的侄子张军跑运输,张平是家中的老五,张军是大哥张发的二儿子,当年花了20余万整了辆解放牌大货车,来回于歙县和上海之间,在当年,这笔钱可以在城关买套漂亮的大房子还绰绰有余。
一天晚上,张平和张军跟往常一样开着大货车从安徽歙县去上海送货。当时正是“非典”时期,晚上9点钟左右,大货车经过县城一个“非典”检查站时被拦下。车“嘎”地一声停下,躺在后排卧铺休息的张平不耐烦地说,“赶快走,停着干嘛”。爬起来看见张军正跟一个中年人说着话,原来是开出租的老廖,老廖透过车窗递了一根烟过来,急匆匆地说“老哥,帮帮忙,顺路带个女孩到杭州一下”。“那可不行,我们是去上海的,到杭州都半夜了,不方便,更不安全”,“没事,有人接,到地方把人放下就行了。”老廖急忙解释。
张军看到老廖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左右姑娘,情绪低落,低着头一言不发。就问她”为什么不等到第二天搭大客车去杭州,非得半夜走。“她说自己是本地人,跟母亲闹矛盾,已经跟人约好要去杭州打工。张平也觉得出外人能互相帮衬着点是好事,就让她上了车,就又去睡觉了。
到晚上12点左右,到了杭州城外一个收费站,姑娘说到杭州西站,她姐夫到那里接她。张平暗忖着,开大货车,平时是不敢进市区的,大半夜也不敢把她一个人扔在那,“干脆进城把她送去西站”。张平对张军说着,自己也有点担心。
一路上也幸运,没碰到交警,到西站时候,没人来接她。张平帮她拨了号码,结果她姐夫又让她打车去钱江三桥。张平想反正也要经过艮秋立交桥,那里离钱江三桥就很近了,就把她带到那里去。到了钱江二桥附近的艮秋立交桥,他下车给女孩指了指路,女孩还问张军要电话号码。完事叔侄从钱江二桥上高速,一路开到上海。
五天后,张平和张军又去了一趟上海,卸完货后,开车返回。晚上12点多钟,在那天晚上女孩上车的地方,交警把车拦下来。张平张军一惊,以为是剐了别人的车,“报上你的手机号码”,一个警察严肃地嚷着,张平一愣忙把电话报给他,警察一听忙说“就是你就是你,下来下来”。叔侄两人一下车,几个警察蜂拥而上就把两人带上吉普车,张平张军被带到县里的派出所,才知道他们那天开车带的女孩名叫林冬,被人杀害、赤身裸体地抛尸水沟。听到这消息,叔侄两人头脑一嗡,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回好人咋就那么难呢,这回可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张平把载人经过讲给警察听,可谁会信呢,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似乎没啥挑剔,一个典型的强奸杀人案。在刑警队里,张平和张军经历各种方式的折磨,不让吃饭睡觉,拿烟头烫,往身上浇冷水,闭上嘴往鼻子里灌矿泉水,往两个鼻孔里插烟,用毛巾蘸肥皂水往眼睛里弄……经过世面的张平知道一旦认了罪,这辈子就完了,就铁了心,叔侄两人死不认罪七天七夜做了两份无罪记录,之后他又被送进浙江省公安厅看守所。
【丢失的十年】在看守所里,警察说态度好、认罪就不会从严。一直不认罪的叔侄惹恼了狱警,牢里的犯人找各种理由毒打着叔侄二人,两人被打得爬不起来,逼得没办法,只能抄了牢头写好的杀人过程。一桩强奸杀人案就这样被定案了。张军被判处死缓,张平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十年后经过基因比对,发现了真凶,张平、张军叔侄俩被无罪释放回家。张家人的生活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虽有国家赔偿的两百多万,但叔侄两人觉得失去的是已丢失的十年,时光不会流转,恶梦一场,可这场梦却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