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在自己那暗无天日的生命中,只有那一缕微光让他用尽全身力气跟随,那光,也许细微,也许不起眼,确是他所拥有的唯一……
一
肖白聿是一个很迷糊的人。
父亲这么说,老师这么说,同学们也因此对他敬谢不敏。
好像永远都活在自己的梦里一样!
肖白聿永远只是腼腆的!笑笑,低头不语,他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永远走不出过去的人。他一直都在做梦,一个镌刻着自己年少时光的美丽梦境:
泛着点点青苔的砖瓦房;阳光透过古树投下的斑驳光影;街边推着铁皮小车叫卖冰棒的小贩;趴在地上一玩就是整个下午的彩色玻璃球;同伴们肆意开心的笑脸;邻家奶奶手中永远香气扑鼻的桂花糕;还有妈妈…那再也无法触碰,温柔的为自己套上一个盛夏织好的毛衣柔软又略带粗糙的手;还有,那个看不清脸,却有着好看笑容的小小的,孤单的身影……
从前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在被封印在自己记忆的尘埃中,看不清,却也忘不掉。
肖白聿一直觉得,自从那年母亲重病,却强忍疼痛,微笑着松开那双总是温柔的抚摸着他,让他开心起来,不要难过的温暖的手。他就仿佛丧失了一切情绪。
父亲工作繁忙,本就不与他亲厚,母亲离世后,两人的交流就更少的可怜。但父亲却也绝口不提续弦的事,用自己深沉而严肃的方式安慰着他……
他懂,他都明白。
所以他没有哭,却也不再拥有暖阳般的笑容……面对外人时,礼貌的扯开嘴角,笑容疏离而淡漠;一个人独处时,则呆呆的,望着天空,眼神却空洞的让人害怕。
时光流逝,他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那一天。
……
父亲少有的早归。他有些高兴的迎上前去,问候的话还未出口,就看到父亲身后站着一个年轻,温柔的女人,牵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
父亲从为将不相干的人带到家中过,如今这样……
唇边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小白,这是言阿姨。”父亲的手轻轻搭在女人肩上,后又摸了摸那个少年的头“这是言阿姨的儿子。”
肖白聿脸色有些发白,双手颤抖起来,却仍旧礼貌将几人迎进了屋,小声开口:“阿……阿姨好”
几人在沙发坐定,父亲沉默了几秒后起身:“我去洗水果,小白,你和阿姨哥哥说说话。”言罢便进了厨房。
肖白聿小小的应了声,有些瑟缩的微微向后靠了靠。
“你叫肖白聿吧,阿姨也叫你小白好吗?”一只熟悉的,温柔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
肖白聿抬头望去,那双眸子,温柔的似要溺出水来,与母亲那双一模一样!
他有些明白了……
自从母亲离去,父亲也不曾真正笑过。
而今日…看着父亲眉宇间的严肃少了许多,疲惫似乎都消退了不少,肖白聿有些腼腆的强笑着开口:“阿姨就随父亲叫我小白吧!”
他无权干涉父亲的人生,况且,这位阿姨,就像上天赐予父亲的礼物。
“小白现在上高一,阿姨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送给你一支钢笔。希望你能学到更多知识,每天开开心心的。”言阿姨从包中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肖白聿。
肖白聿道了谢,眼神不自觉的滑到了那个少年身上。
方才没有仔细观察。这个少年比他高大很多,微微低着头,墨黑的头发有些长些许遮住了眼睛,却仍能从发丝间觉察到冰冷的光,虽是少年,身形却是高大,现在面前,颇是有些慑人的意味。简单朴素的衣着,却遮不住那一身傲骨。
言阿姨见肖白聿呆望着自己的儿子,便笑着开口:“这是我的儿子,他叫……”
“言寒……我的名字。”少年年打断了母亲的话,抬头望向了肖白聿。
仿佛时光凝固,肖白聿呆呆的看着那双漆黑似无底洞的眸子,陷在那如刀般锋利的眼神中。
分明是初见,却对这双眸子熟悉的不得了……
泛着青苔的砖瓦房;泛着香气的缕缕炊烟;五彩斑斓的玻璃球;还有,那看不清楚的,却熟悉又孤单的身影……
“都来吃水果吧!小白,你又在发什么呆!”父亲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肖白聿一惊,回过神来。却不知自己已经盯着那少年看了多久……
父亲慢慢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阵,有些歉意却不容质疑的对肖白聿说:“今天请言阿姨来是想告诉你,我和你言阿姨要结婚了。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你和小寒也要好好相处。”
“下周,阿姨和哥哥就搬到咱们家和咱们一起住了!”
肖白聿点点头,默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那光(一)】不论怎么样,这些都不属于他,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