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在右·我在左(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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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吴沐曦,几年以后,终于又回到了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人说近乡情怯,确实如此。每离家近一步,那种复杂的心情就更多一点。相比终点和起点,我应该更喜欢在路上的感觉。但是人不能一直在路上,还是接了地气才能过的踏实。
中午,母亲用她笨拙的手做了一桌子菜。从小吃惯了的菜。带着腥味的鱼,没有颜色的肉。炒成黄色的青菜。
丫头在看见菜的第一时间,心情变得沉重。姥姥不停的往她碗里夹菜。她没有拒绝,却没有咽下去。我特别想笑,只有我懂她看向我时那无奈的眼神。
下午她缠着我出去逛街,说让我带她认识一下我的家。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她饿。姥姥不停的在她手里塞了些零钱,让她去买好吃的。
这个我从小成长的小城市陌生了。到处都在拆迁,已经很难理清楚原来的旧模样了。我想起10岁那年第一次从农村走进城市的感觉。记忆中我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怯生生的小丫头。
我想起那个下着雪的冬天,我裹着厚厚的棉袄,走进城市的学校,操着乡音说起普通话。想起我看见白净的城市小孩时心里萌生的自卑。
一切都在变,如今有人老去,有人长大,这世界永远不缺的就是有人悲有人喜。
我带着丫头逛荡了半天,还是选了肯德基,这个各个城市都通用的味道。
她委屈的说:“妈妈,我在你家都吃不饱饭,我不要吃馒头,我想吃米饭,而且这里都是你的亲戚,没有我的亲戚,我不喜欢在你家里。”
我知道,在丫头眼里,母亲只是一个陌生人。
晚上有几个同学约着一块吃饭。多年未见似乎从未别离。不管这世界有多少的复杂,人生要有多少世事要经历,都抵不过一起长大的情谊。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懂。我们就淡淡的举着杯,吃着饭,诉说着一些过往。聊着一些琐事,聊着我们不情愿的成长。
这世上的人看别人大都如意,可成长的路上谁会没有些许悲欢呢?谁又会是心甘情愿的长大老去呢?
我没有告诉她们我的近况,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没有见证彼此的成长,也无法感同身受任何人的生活。
父母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吴沐曦,意为沐浴阳光。可我总觉得,阳光不太喜欢我,我的生活都是阴霾。
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那个年代的父母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从小就在他们的争吵声中长大。母亲偏爱弟弟,父亲喜欢我更多一点。可惜,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母亲一直说,女孩子将来是要嫁出去的,能给她养老送终的只有他儿子。所以她一直觉得女孩子没什么用。
第三天依然在满是阳光的空气里醒过来。丫头和她舅舅很熟悉的打成了一片。他们拿着一副扑克牌抽王八。母亲在厨房里忙着中午的饭。弟媳和我一样没有起床。
我洗漱完以后跑去厨房准备帮忙,就听见弟媳在房间大声喊着弟弟的名字。一会就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我没听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
我看到母亲紧张的竖着耳朵,听他们的争吵。问她:“他们经常吵吗?”
母亲叹一口气:“经常吵,一天吵三次,天都黑不了”。
我:“他们都为什么吵呢?”
母亲:“指不定为什么,一点小事也要吵半天,说到底还是嫌弃家里穷,嫌你弟弟没出息,嫌我在这里碍他的眼”。
一会,我看到弟弟拿着她的衣服在搓洗,晾完以后跑到厨房跟母亲说:“你以后洗她的衣服洗仔细一点,衣服有点脏的没洗掉,跟我闹了半天”。
我再也听不下去,我说:“你们这是把妈当成免费的老妈子了吗?嫌不干净自己洗啊,她以为自己是娘娘吗?要多少人伺候?”
母亲怕弟弟跟我吵架,吓得赶紧打圆场,说:“我下次洗她的衣服注意点”。弟媳刚好路过听到,嗓门立马高八度说:“吴沐阳,你背着我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们都没有理她,看她那小市民的样,其实我很想上去抽她一个嘴巴,但是我忍住了,我忍住是因为我怕母亲以后跟着她受气。因为我自己都没有家,更没有能力给母亲一个容身之地。
当天下午,我离开了家。我没有办法看母亲在弟媳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有办法看弟媳飞扬跋扈的样子,也没有办法看弟弟窝囊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天慢慢黑了。像我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下来。
其实我回家的时候是有所期待的,还以为母亲的家可以收容我,但是她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让我留下来不要再走。她只是买了很多我喜欢吃的水果,整整塞满了后备箱。
丫头在车上睡着了。我在黑暗的夜路上砥砺前行。回到我住的地方,东方已经破晓。
我精疲力尽,感觉光是呼吸已经用光了我全部力气。我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丫头饿醒,到处找吃的,才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
无论怎样,生活都要继续。我想既然后路都已经堵上了,未来就只剩往前冲了。
平静再一次被打破是一个人闯进了我的生活。他叫高伟光。
1年前,他家厂房装修的时候,我帮他做了设计。确认好图纸开始动工的时候,韩军消失了。
那个时候,店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催货催钱了。我才意识到韩军真的把我扔下来挡雷了。我一下子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消失了。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
那是很黑暗的一段日子。
客户急着要货,预付的定金都在韩军手上。而且我不知道他到底收到了多少钱。因为有客户闹,所以店里的电源被切断了。
我从白天到黑夜一直在拨打他的电话,听到的永远都是那个美丽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如果有人在那个时候经过我的店门口,会看见一个守在电话机前,不停按着重播键,一直在低头痛哭的女人。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高伟光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我的。
他先看到店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然后听到有人哭泣。再借着路边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看到了里面疲惫不堪的我。
他用力的敲玻璃,敲了很多声,我一直没有听到。那个时候,我只想听到电话听筒里面的声音换一下,不在乎外面到底怎样的翻天覆地。
他大概敲了很久。我才感觉到外面有个人影。
我趴在玻璃边犹豫了很久。我知道他来干什么,我是可以不开门,一直僵持,但是事情始终要解决的。
我把门打开。他很客气。他说韩军答应他,今天去给他动工装修的,但是一直没有等到我们的工人,而且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过来看看。
我不知道该告诉他我店里的状况还是不该告诉他。他看起来城府很深,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我一直没有说话,大概也是有些心累,疲于应付。
他见我不说话,也沉默了一下,说:“你店里这么黑,怎么不开灯?”
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他很随意的找到待客的沙发,坐下来,他说:“你还没吃饭吧?”
他说着很标准的普通话,语调不急不缓,很温暖。
我说:“还没,店里出点事”
高:“怎么了?”
我:“韩军忽然消失了,他收你定金了吗?”
高:“收了1万,本来他让我付2万的,我当时没那么多现金。”
我:“有收据吗?”
高:“他写了合同,合同上注明了”
我:“这样吧,后面的装修全部由我来帮你做,余下的货款你也别再结给他,完工以后结给我,可以吗?”
高:“可以啊”
我:“但是韩军忽然消失了,所有能流动的资金都在他身上,我没有钱,你可能需要再付2万块钱给我买原料,能信任我吗?”
高:“能”
我:“好,就这两天,我尽快安排工人”
高:“行,明天白天,我再付2万块钱给你,现在,我先带你去吃个饭吧”。
我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下来,此时此刻,他准备带我吃的这顿饭,我将终生铭记。
吃饭就在店旁边的小菜馆。他点了两个菜一个汤。
他跟我说普通话。他说话语调好像永远都是一个节奏,不急也不缓,感觉这个时候他特别像一个父亲,让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他吃过饭了,就没怎么动筷子。我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不吃没觉得饿,吃了就觉得特别饿。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他就静静的等着我把饭吃完,然后让我多喝点汤。
吃完了我才觉得有点尴尬,我说:“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很可笑吧?”
高:“没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有个朋友在公安局,你把你的车牌号码给我,我让他帮你查一下韩军的行踪吧。”
【彼岸在右·我在左(贰)】我:“好,我发你QQ上。”
高:“这个时候,你不能乱,估计韩军手里收到的定金肯定不止我一家,当务之急你要知道外面有多少欠款,如果欠的少,能还掉就好好处理,如果实在超出你的偿还能力就不要管,一切等找到韩军再解决,毕竟你还是要和你的孩子好好生活的。”
高的话打开我的新思路。之前我一直在纠结韩军为什么要在情感上背叛我,他把我扔下来,没有顾我和我的孩子。现在我知道,他的离开不一定是单纯的感情上的背叛,而我和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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