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认识一个人是什么体验()

1
我从小的时候就认识李栩清。
老早的时候,我和李栩清都住在一个大队上,她住在我房前,我住在她家房子后面。
当时队上的人都住着平房,房子前面有着几块花圃,里面总是花团锦簇的。
不过房子前面有田的不多。
李栩清家前面就有几块。
李栩清梳着可爱的小辫子,“你觉得我种点什么好呢?”
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李栩清也就歪着脑袋看着我半天。被她这么瞧着,我有点手足无措,把大拇指扣进裤子口袋里,“嗯,你喜欢什么吃就种什么好了。”
李栩清笑得甜甜的,“好,那我就种桃树和枇杷树吧!”
后来我才知道,李栩清不是喜欢吃桃子,也不喜欢吃枇杷。她喜欢的只不过是桃花,每次春天时候,花开的粉粉的,透明的一样,她每次看的时候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太阳照的,眼睛总是眯成了一条缝。而枇杷树是因为李栩清的外婆在生前总是摘亲自种的枇杷给她吃。
正巧那时候我看到了顾城的一句话——
“我吃果子只是为了跟花有点联系。”
也不知道李栩清年纪小小的时候怎么会和顾城有这些小小的不谋而合,可能她也不过是为了桃花才种的桃树吧。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李栩清的心,从来都不简单,她的想的东西绝对不少。
2
我们大队的小孩都上同一所小学。
李栩清小时候实在是算不上聪明,总是一副没有开窍的样子,偏偏高年级的班主任又喜欢她,让她当她最不擅长的科目数学的课代表。
李栩清瘪着嘴,一脸不高兴,“我不想当数学课代表,到时候考不好数学,老师肯定会骂我是个蠢货的。”
我看看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总不能和她讲,“是啊有道理。”
我一向觉得自己是个相当嘴笨的人,而且我也没有当过数学课代表,还是不要瞎讲话好了。
有一次那个数学老师直接把小小的李栩清揍到跑出了我们大队,正好被在河边摘猫耳朵花的我抓了个正着。
【从小认识一个人是什么体验()】小不点点大的李栩清当时明明很难过,眼泪在眼眶里一汪又一汪,越累越多,我就看着她拼命伸长脖子,小小的身体往后缩,然后眼皮飞快地落下又抬起,被太阳晒得干干的泥地上就有了几小块指甲盖大小的地方颜色变深了。
我瞅瞅她,她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呼吸听起来都算不上顺畅,但是偏偏脸上没有一点点水迹。
李栩清气哼,“我已经觉得自己很认真了,考了八十几分本来是很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那么聪明就我一个九十分下面。”
我后来想起来这件事情,觉得应该是当时我们年纪都很小所以不会说粗话,不然依李栩清现在的性子那个情形下她是肯定要发动嘴炮的。
她和我一起摘猫耳朵花,摘到夏蝉都不叫了,在河滩边的芦苇丛里待着的青蛙们开始呱呱了的时候被她爸爸找到了,他们两个手拉着手一起回去了。
我看看手里她和我一起摘的猫耳朵花,隐隐觉得,李栩清不会一直笨下去。
3
我的预感在李栩清从六年级到高一都没有应验。
她上着市区里排名第五的高中,不用听她讲,看她当时傻不拉几还恍惚的神情我都知道她的高一应该是一塌糊涂。
果不其然,被她高一班主任明劝暗逼地去了艺术班,在她上艺术班那一届之前,他们学校都觉得艺术班是学的差的笨蛋或是死活不会要好的吊儿郎当的人去的班级。
大队在我们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拆迁了,但我们还是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她住在十四楼,我住在七楼。
分班那几天,我们都上了晚自习回来,我自己骑的自行车,她等我进了电梯间按住开门键也窜了进来。
她手撑在我的车座上,小小的手,小小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车座上的皮子。
“我们老师让我去念艺术班。”声音闷闷的。
我当然不能火上浇油,安抚她,“你不是也挺喜欢画画的吗?正好也可以画画啊。”
“你呢,你应该是去物化吧?”她随手拍了拍车座,抬着头看我。
“嗯。”
我到七楼了,她先走了出去,好给我腾地方让我推车出来。
我给她按着电梯按钮不让电梯门关上,她走进去,勉强对我笑了一笑,“那我们QQ上再说。”
“好。”
4
李栩清去了艺术班。
听同一栋楼的老爷子老太太们唠嗑时说,她现在手里老是大包小包的,身上也要么一块灰要么一块搅得乱七八糟的颜料,以前好好一个清清爽爽的小姑娘愣是变得灰头土脸。
她学校以死抓学生出名,李栩清开始回来的很晚,有一次我等朋友一同走,差不多将近十一点才到小区。
看见她臂弯里夹着两本厚厚的书,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塑料盒子,一个人既没带耳机,又没有声音,就那么莫不吭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栩清。”我喊了她一声。
黯淡的月光和路灯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把她的影子拉得很瘦长。
“是你啊。”她没有露出来那种不知所措又苦涩的,无可奈何的笑容。
李栩清的头发和眼睛其实都不算黑,都是那种深深的棕色,头发更是微微还泛着黄。在这样的光线下,即便她只穿了一件橡皮粉的竖条纹衬衫和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裤,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暖意。
我问她,“艺术班还好么?”
“好啊,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宏村写生了。”她偏偏头,露出一种漫不经心又似乎是对现状还算满意的笑意。
“打算考什么大学?”我总觉得她和以前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D大呐。”她眉头轻轻一蹙,眼睛飞快地扫过一旁的花丛。
“D大?”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是。”
这回答好坚定。
“那我们一起加油吧,我相信你可以。”
她在我出电梯门的时候听着我说这话,她那双眼睛掠过我,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似的,随即轻轻冲我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倒是猖狂得很,“我也知道我可以。”
半个月之后,李栩清在我扶着自行车等电梯从她那一层下来的时候,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见她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adidas的深蓝色书包装得鼓鼓囊囊。
“宏村去了?”我把自行车斜着推进来,正好形成一个对角线。
“是啊,写生去,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李栩清完全是一派元气满满的样子。
我跨上自行车,“那你在那边注意安全啊。”
“好。”
5
李栩清给我和她自己各买了一串石榴石手链。
时间真是过得超级快。
我们谁也没再上过QQ,只是在电梯里见着对方的时候还是打着招呼。
离高考还有两个月,李栩清突然打电话给我叫我出去。
我连睡裙都没换就随便穿了双运动鞋就出去了。
我气喘吁吁地看着坐在火锅店里的李栩清,她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一个人恶狠狠地点了一堆吃的。
我震惊,“你吃的完?”
她终于收起了那张冷漠冰冷的扑克脸,脸微微红了起来,有点羞涩地笑笑,“吃不完,所以这不是叫你来了嘛。”
我的大脑不太敢相信自己稍稍升腾起的一个念头,质疑,“这些都是剩下的?”
……
大概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李栩清笑得这么羞涩。
学艺术的不应该也都是严谨的吗?
出什么鬼了这回让“疯狂的激情”占了上风啊??
……
我在她略带歉疚的注视下勉强吃了一小半,打着嗝问她,“出什么事了啊。”
“我觉得好累啊,考来考去都只有280出头,虽然说是艺术班第一名,但是,远远不够啊。算算我的艺考分,也就只能报个外地的985,省内的211而已。
突然就觉得,D大好难啊。
但又觉得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中考的时候,有冯扬,当时冯扬要考省中,所以我也拼了命地念。
但现在的我没有喜欢的人,没有人会成为带领我前进的动力,我只有靠自己了。我知道我不聪明,但是,我想救救我自己,我不想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读了个普普通通的初中,随随便便地读了个普普通通的高中,还要读个普通的大学。
D大是我们这儿的艺术生不需要校考的省内最好的大学了,我一定要去,只不过,突然就感觉力不从心。”
没有激动的情绪,也没有哽咽的声音。
李栩清就那么平静。
我默默吃了筷金针菇,“鬼晓得高考的时候会怎么样,不过还有两个月了,怎么都得要坚持下去吧,不然算什么。”
李栩清一脸的视死如归,“我还是奔着D大去,就像阿花奔着Z大去一样,全班人都知道我们两个想去的学校,他们也都不相信我们可以。我他妈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说罢怒吃了一大口咸肉。
阿花我也知道,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对自己也有清楚分析的女孩子。
然后我们兴冲冲地打着饱嗝儿回去了,我出电梯,开门,无忧无虑地往床上一瘫,管那么多呢,睡觉要紧。
6
六月份高考结束。
李栩清拖着我出去暴走,我像条狗一样拼命喘着粗气,“你这是干嘛?吃了兴奋剂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啊反正就是高兴啊。”李栩清昂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完全是一副凯旋归来的气势。
我实在是快累坏了,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让她在肯德基里安分地坐下,买了两杯草莓圣代,“受不了你啊,我现在就是一辆行走的洒水车啊,天这么热狂出汗还暴风走路。”
李栩清把冰淇淋中间空的地方用勺子戳空,让草莓酱流进去,然后一口接一口。
真·暴风吃法。
7
高考前两个月其实李栩清情绪很不稳定,考的好了一方面高兴一方面又会忧心会不会遵循“一回好一回差”的规律,别人夸她会心烦,激励她会暴怒,和一个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她的老师还悄悄问过她几个朋友,“李栩清是不是有轻微的狂躁症啊?”
不懂什么是狂躁症。
……
不过还好后来高考那几天她情绪还算平和,这和阿花的关系非常大,因为作文题目实在是出的古怪,但阿花和她讲“没事的,一考完就去问语文老师了,我们两个的作文都没偏题。”
如果阿花没有这么说,可能李栩清在考数学英语的时候就会像窝着一口气,心里面憋着一件事一样,始终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阿花,其实是李栩清的贵人。
六月下旬的时候高考成绩出来了,李栩清匡叽一下冲到我家,红光满面喜气洋洋,“走走走,吃火锅去。”
从金针菇藕片冬瓜油面筋生菜点到肥牛咸肉虾滑,又是坑次坑次一大桌。
没错,我们就是喜欢吃火锅,哼哼。
“D大成了?”
“八成。”
尽了人事,那就只有听天命了。
七月上旬。
李栩清,D大已录取。
你问我怎么对自己的高考只字不提?
因为我是李栩清的幻想啊。
李栩清希望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出现了;她觉得学物化的人很厉害她也喜欢并且擅长物理,所以我出现了;她想要有人可以陪她肆无忌惮地吃火锅,所以我出现了。
好高兴,李栩清现在活的挺开心。

从小认识一个人是什么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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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高兴你觉得认识我这么久,是件让你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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