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
我一到学校,就变成了透明人。
我的同桌对我视而不见,只在管我借橡皮擦、尺子的时候会理我。下课了,就和几个要好的女孩子混在一起,围着聊八卦、聊韩剧和咖啡。这四个女孩子自诩为汀中四美。
对,我就住在一个叫汀中的地方,巴掌大块小地方。汀中最老最破、木头和石头不知怎么拼合而成的房子就是我家。我和年迈的奶奶一起住,奶奶眼睛昏花、味觉退化、耳朵几乎半聋,和所有年纪很大的老人一样。
班级里有很多小团体,吃货俱乐部、衣服买买买、淘宝剁手党、ios联盟等等。我没钱,除了读书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所以没有小团体和同学接纳我。也许没有人记得我的名字,我自己都快忘了。
“白棋,又考第一了啊!”一个女生好像说到了我的名字。她叫又又,好像是因为取名为双时父亲把字写得太开的缘故。似乎是属于ios联盟的,自封为盟主,在班级里颇有些地位。“第一又怎么样,还不知道读不读得起高中!”某小跟班说道。对于这些充满了敌意的话语,我的耳朵逐渐形成了过滤的功能。
我看着公告栏红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很不开心,名字被打成了白旗。白旗白旗,太不吉利了,我可从来没有投降过。算了,第一本来就是件好事,初三以来已经连着拿了四次月考第一了,还有一个月中考,进城里的省重点高中也不是什么问题了。我想着可以赶紧离开汀中,不觉笑出了声,忘记了已经开始上课了。老师严厉凶恶地瞪了我一眼,像一只眼里泛绿光的狼。老师也不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我们家从来不送礼。
我要坐44路公交回家,这天车上人很少,可能是天冷的缘故。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紧挨着车里的暖气,搓着手。一个带着绿色破军帽的中年男子上来了,带着一种皮革的味道,浓烈刺鼻。我看到一堆小青年夫妇,他们激烈地讨论着要在汀中买一套房子,女的说想买在学区边上,小一点没关系。男的说想买在公司边上,因为出门方便。一会儿说买六十平,一会儿又说是不是要更小一点。车上还有几个小学生,换着不同的座位坐着,大声嚷嚷着,都觉得自己最有理。
刺鼻的气味越来越重,我想下车了,还有一站路,提前下车好了。
于是我在前一个路口下了车,我刚下车,公交车就爆炸了。我感受到蔓延火势朝我烧过来,我拼命地跑啊跑啊,我不想死,我还要去读高中、大学,我的生命还很长。我猜那些人都死了,夫妻、小孩、流浪汉、司机,我看到一个努力爬出的女学生,我没时间拉她一把,她已经面目全非。
【透明人】第二天,惊魂未定的我照样去上学。没有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恐怖的灾难,我的绝处逢生也无处诉说。我的同桌搬走了,她还拿走了我的尺子,可能是忘记还给我了。我的桌子也被搬到了最后一排,靠着角落的书架,很难坐得下一个人,我勉强挤下了。课后,许多人在讨论昨天的公交车爆炸,有人说是公交车汽油泄漏,有人说故意纵火,还有人说司机有精神病。他们像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又好像在谈论悬疑故事。
“嘿,你知道吗?隔壁班那个女的因为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了。”公交爆炸案的话题被转移了。
“死了?”
“没有,好像残疾了,她爸妈整天看着她。”
“哈哈哈,还不如死了,真惨!”
上课前,我发现我的科学笔记本不见了。我既不知道谁借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给我。于是我走上讲台,大喊着:“谁拿走了我的科学笔记本?什么时候还我?”结果没有人理我,虽然早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我尴尬地低下头,正看到有个男生的桌上放着我的黑色笔记本,于是我安静地回了座位。
那个男生叫黑祺,名字和我同音,长相英俊,成绩也很好。他是被我划在为数不多的正人君子的部分的,他总该会还我笔记本的。放学后,他和几个好哥们儿一起走出9号楼。我早早地站在大门口。“还我!笔记!”我伸开双手拦住黑祺。
他们好像没看到我一样,谈论着身边的趣闻。“我说,黑祺,你把那个女生的笔记复印一份好了!别用她的了!”
“我也觉得,那个女生是不是初一时给你写过情书啊,笑死人了!”另一个男生附和道。
“你得趁这个机会让你爸妈弄点好茶叶给校长,别忘了保送名额,哈哈哈哈!”
“不用你们说,我早复印了”然后,黑祺转手把笔记本扔进了垃圾桶。
我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气哭了。不理会我也好,把保送名额抢走也罢,为什么要糟蹋我的劳动成果?
我哭着跑回家,想找奶奶诉说。我不敢再坐公交车,怕遇到事故。天上下起了瓢泼的雨,我朝着家的方向跑着,雨水、泥水、汗水几乎把我揉成一团泥巴。
远远地,我看见家门口有白色的花圈。谁死了?不会是奶奶出什么事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靠近家门。屋里很暗,只有一点昏黄的光。
一盏孤灯里,我瞥见了一张照片,不是奶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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