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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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疏切菜时晃了个神,一大截淌着血的手指滚落到地上,沾了一身血渍。
她正要弯腰去捡,漠怀从屋外闯进来,她总是哭哭啼啼地,这次也不例外,先是惊恐地看着她断残的手指,缺口正往外滋血,然后就像见了鬼似的哇哇大哭。
漠疏倒不觉得疼,只是一边包扎一边安慰这个爱哭的妹妹,她觉得耳边聒噪得不行。
熬到她终于相信这只是简单的皮外伤,哭声渐渐转为小声抽泣时,天都要暗下来了。
漠疏站起身,示意她去院子玩。天气转凉了,海棠也变得沉暮起来。她伸手摘了朵,花瓣上的边纹掠过伤口,她的手疼得颤抖起来。
晚饭时,余夫人埋怨葵枝硬口,味道辛辣,见没人搭话,她猛地摔下碗筷,桌子被震的乒乓响。漠疏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转头见漠怀大哭,她把她拥进怀里柔声安慰。
【海棠红】余夫人铁青着脸,终于跨出了屋子。
漠怀从怀里探出头,她握着姐姐的手哭着问,“姐姐,你手疼不疼?”
血丝染红了帕子,漠疏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她从衣服上胡乱扯了点碎布围在手指上,
“这样就不疼啦!”她强扯出笑意。
漠怀忽地搂住她的脖子,眼泪顺着下巴淌在她的肩上,她一怔,紧紧地抱住了漠怀。
夜里清净,海棠香翻过窗户飘了进来。
漠疏从梦里惊醒,漠怀整个人正埋在她怀里,呼吸轻绵。她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抽出身时,漠怀依旧睡着。
月光清亮,她推开门,将满地流光迎了进来,泛黄的书页印着只招半式,漠疏看得入迷,挥舞着手臂,晚风吹动衣摆发出阵阵响声,她也浑然不觉。
桌子上放着金疮药,余夫人早早便出了门。
漠疏在院子清扫落叶。一阵疾风刮过,海棠又落了一地,她呆呆地望着红叶翩飞,旋转停下。她走过去看,是一块吊坠。
是招财玉貔貅,漠疏捻在手中抚摸,温凉光润。她四处望,漠宅大门紧闭,高墙耸立,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那会是谁的?漠怀大声叫着姐姐跑了出来,她来不及多想。
她给她穿上衣服,又梳了好看的辫子,漠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心地笑了起来。
“真好看。”漠疏摸她的头发,眼睛落在她光秃秃的脖子上蓦地一沉,
“坠子呢?”
那是漠离最重要的东西。
她很少着急,漠怀吓得哭起来。
她们翻遍了整个房间,连余夫人的房间都搜刮了一遍,院子以及各个角落,还是一无所获。漠疏颓然地立在一边,面对号啕大哭的漠怀,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什么都丢了,自从她来了之后。
从小她就只知道哭,漠离被一剑刺喉时哭,装进棺材时哭,夜里做噩梦时会哭,醒来还是在哭。
漠疏做不到,像漠离那样,始终如一地耐心。她甩开漠怀跌跌撞撞的怀抱,跑了出去。
转眼,天色昏暗,漠疏在街上游荡了一天。她想试着一直走,走到尽头。从此远离那座冷清的府邸,远离那片海棠香,
就像漠离离开她一样离开别人。
但漠离说过,“你要照顾好她。”
漠疏坐在河边,眼泪吧嗒吧嗒地融进水里。河对岸迎面走来一双脚,漠疏看见他停了下来。
“喂,喝不喝酒?”
漠疏确信碰见了酒鬼,醉酒的人大都难缠。她起身想挪个地方,那人三两步走向了她。
“你!别走。陪我,喝!”他猛地抓住她的胳膊。
漠疏一个趔趄不稳,险些摔倒。
往常她最恨这些浪荡子弟,加上这人如此无理,漠疏气急,她甩手一个过肩摔。
谁知那人纹丝不动。
“咦,你在做什么?”
“喝酒吗?我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
……
那人醉得不轻,力量却大得惊人。漠疏主动进攻二十余次,他都毫发无损。
气得她的武功绝学从怀里掉了出来。
“咦,这不是……”他弯下腰。
“啧啧啧,”他眯着眼瞧。
他倒是不瞎,轻松地捡起小书,对着月亮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时不时还加以评论,“不错,不错,好武功!”
……
漠疏要抢,他不给,“不行!你,你得陪我喝酒!”
……
漠疏冷眼直视,那人恍若无人般一口接着一口地灌酒。
这是陪着他,喝酒?漠疏心情沉到了谷底,吊坠还没找到,漠怀,她还在哭没?不应该跑出来的,她还那么小,丢件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她不也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吗?
月上梢头,河面流光四溢,宁静的夜不时传来几声犬吠,漠疏始觉困意来袭,她半醒半睡,恍惚间,听到鼾声四起。
那人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
酒味儿熏鼻,漠疏嫌弃地解开他的外襟,一番乱找,终于在内衣的夹层里找到了她的武功绝学。
她做贼似的慢慢抽出来,然后一步三连跑地逃开了。
漠怀还在哭。
见她回来,漠怀极力地想忍住呜咽。
余夫人放在桌上的吃食已经冷掉了。她默默地看着漠怀。良久,她才拿出袖中的玉貔貅,帮她戴在脖子上,“这次可要保管好啊!”
夜里漠疏没睡着。漠离好几天没有入梦了,她翻身下床,拿着八岁时他送给她的流月刀。
刀柄有些生锈了,拿在手里沉甸甸得。漠离是怎样用这把刀战胜剑一的,她不知道。那年他拖着剑一的尸体从乌尖崖一路走回家都甚少有人看见,何况她才五岁。之后陆续有人找他应战,赢了就可以活着,输了就要赔上整个性命。
漠疏从怀里掏出武功绝学。字是漠离写得,随性肆意。他天生是个武学齐才,二十岁开始耍刀,三年后便破了剑一奇法。
可惜,世人都说他多情。
但在漠疏眼里,他其实是最无情的人。
许是开门声惊扰了余夫人,亦或着她夜里也睡不着,两人坐在铺着月光的台阶上。
她把漠疏的手圈在怀里,“手还疼不疼。”
伤口长出了新肉,余夫人的手冰凉冰凉的,倒覆平了一阵阵痒。
以往漠离常夸她的手天生是用来舞刀的,可自他走后,这双手却再没舞过刀,况且,手已经废了。
“不后悔吗?”
漠疏没说话,漠离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照顾好漠怀,他已经浑身是血了,眼睛,鼻子,满是鲜血,他惦记着漠怀没人照顾,不肯闭上眼睛。
她没理由不答应他。
“你要放弃自己吗?”
“我没有。”漠疏低下头,漠离说,学武之人只为争个输赢,他已经死了,要是漠疏步上他的后尘,她就不能,再陪着漠怀了。
“漠离在乎她。”
余夫人还想劝她,但漠疏已经不说话了,她知道漠疏不想再谈,便先一步走了,漠疏看着她走进夜色里。
断指恢复得极快。
余夫人说刀客榜新任榜主叫徐凤年,一柄绣冬刀奇准狠,她说比当年漠离的刀法还要快。
漠怀长大了,慢慢接纳了余夫人。她不再是以前的爱哭鬼,虽然还是喜欢黏着漠疏,给她按摩伤指,熬浓郁的鸡汤。
流月刀更钝了,有好几次漠疏伤到了手。
徐凤年名气越来越高,听余夫人说他可以只手遮天,几乎受到所有武者的膜拜。
“徐凤年要废掉生死状!”
消息传进漠疏的耳朵里。
她握着流月刀,一路跑到了惊魂场。漠离曾经就躺在哪里,大口大口的血从胸前涌出来。
他说,“漠疏啊,学武之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用武。”
当时她只觉得可笑。
可现在,人们都在欢呼。他们的家人也曾躺在这里,没有人不对生命满怀敬畏。
人们突然让了条道,被簇拥在中间的人笑着走过来,
“喂,你,你得陪我喝酒。”
???
“手指还疼不疼?”
“……”
“我给你的仙药果然不错。”
???
“你哪天睡着了,然后……”
“喂,你别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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