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对死亡焦虑

从前几天左晖、袁隆平、吴孟超去世,到昨天21位跑友的遇难,最近有太多关于死亡的新闻,让悲痛。今天想跟大家聊聊一个沉重的话题——死亡。


前段时间在《家庭心理学》课程的加餐中,我回答了一位用户跟死亡焦虑有关的问题。她问我:
“自己今年39岁了,意识到自己和母亲都处在生命正弦曲线的下端,自己从小跟母亲都非常依恋,现在有个8岁的孩子,爱人在外地工作。一想到母亲有一天也会离去,就觉得非常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何面对死亡焦虑】

我回答说:
“面对至亲的人的衰老和死亡,我并没有什么办法。我也不觉得谁真的有办法。这是人生最痛的痛苦。如果母亲离开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只知道三件事。
首先,你一定会被悲伤淹没,有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这会给你留下一个很大的心理创伤。
其次,并不只是你,所有的人都会经历这种创伤。而如果我们是等父母年纪大了才经历这种创伤的,反而是一种幸运。
就算经历这么深重的悲伤,你也不会因此就随着母亲离开。你还是会找一个办法活下去,就像所有经历这种创伤的人一样。
人能够想象苦难,却很难想象我们应对苦难的方式。因为那是我们在悲伤中浸泡得足够久,才用生命的力量熬出来的智慧。如果让我来说,我找到的办法是,我相信如果一个人对我足够重要,我就觉得,其实他并不会真的离开。他会变成我们生命的一部分。这不仅是在每年的清明或者忌日我们会去缅怀和祭拜,来提醒我们之间的联系,也是因为,这些重要的人物,对我们的影响是那么深远,他们会内化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就好像,只要我们活着,他们也藉由我们的生命活着一样,而我们的生命,又会在儿女的身上延续一样。


而最最幸运的事,这些事还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的妈妈还在,还能回应你,还能跟你谈心,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你说的不是一件伤心事,而是一件想象的伤心事。所以关于死亡的想象,最大的益处是,让你能够好好珍惜当下。”


说起死亡焦虑,前段时间跟一个朋友都探讨了这个问题。那朋友说,自己很害怕死亡,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亲人的。一想到人这一生这么短暂,既有一种想做一点事、留下点什么东西的紧迫感,又有一种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意义的虚空感。所以总想要找一种依靠,能够把生命托付出去,可总是找不到什么东西,让他有这种踏实感。


他问我是否有死亡焦虑。我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我并没有因为有死亡的存在,而无法投入现在的生活,也没有因为死亡的存在,消解了自己做事的意义。我没有焦虑,却有悲伤。因为父亲的离去,我经常梦到他,有一两次,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确信那穿透我身体的虚空,就是他。有时候我会在梦里跟他说话,说我的歉疚。但就是在梦里,我也是知道,他会走的。所以每次醒来,总是有很多的惆怅。这种惆怅不仅出现在梦醒的早晨,也出现在很多闲下来的某些瞬间。


有人说,死亡就像是停在你肩膀上的乌鸦,以前我从没看见过它,现在我看到了。我没有死亡的焦虑,可能是因为,我正在面对它了。


比起我,父亲的离去对母亲的影响要深得多。父亲离开以后,母亲每天早上四五点就起来念佛经,我迷迷糊糊上厕所的时候,她总是已经跪拜了很久。念完经,她会在菩萨像前念我父亲的名字,请佛祖保佑他。每周末,她要回和父亲住过的房子。很多次我打电话过去,她的声音有异样,我知道她在哭。我劝她别去了,她却说:“我总是要习惯的。无论怎么样,总是要去习惯的!”


从我母亲身上,我学到一种面对死亡的尊严。那是带着很深悲伤的倔强。这种倔强没有怨恨,只有艰难的承担。承担起孤独和悲伤,在有没有回应的地方,用一个人的举动,去建立两个人的联系。
她总说:“每个人都是要走这条路的,只是早走晚走的区别。”这会让我把面对死亡想象成小朋友排队打预防针,无论多疼多怕,总是要打的。


但我内心里,隐隐还有另一种期待。就像我所熟悉的转变需要经历结束——迷茫——重生一样,我总觉得死亡是另一种转变,它也从结束开始,也会以另一种形式重生,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我想起垂垂老矣的米纽庆去参观一个寺院,他跟那个带他参观的僧人说:
“再见了。我已经是老人了,走不动路了,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来这座寺庙了。”
而这个僧人眨着眼睛说:“不要那么确定,永远都不要那么确定。”


制造“不确定”正是米纽庆本人的咨询哲学。可是,这种“不确定”适用于死亡吗?我也不知道。只是对于我自己,这一点点的“不确定”,已经够我把生命的很多东西寄托其上,并因此心生希望。
(海贤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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