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听雨,莫问归期

饶城近日寒雨不断,上班下班,发湿衣冷。忙时不及想,待闲下来,心像盘结着绵绵细丝,愁绪悠长,又像画布上随意点染的色块,斑斑地晕开。

年少时多愁善感,风起雨落皆有所怀。后来读到一句话,“总被天气影响心情的人是脆弱的”。为了避免别人认为我是个脆弱的人,从此闭口不谈天气。内心的起伏却潮汐般涌动,在谈笑的间隙,在发愣的瞬间,甚至在每一个工作学习豁然开朗的时候,微笑着出现。
【只管听雨,莫问归期】我无法躲避,也无法忽视,于是只能追根溯源,试图找出它的力量来源。
记忆中下雨的场景特别多。
那时读初三,一个人住在校播音室,也是岁末,特冷。不记得家里出了什么事,周末赶回家又匆匆赶回学校。二十多里的山路,还没骑到一半,天就开始下雨,还是那种直接倾倒的大雨。不到半分钟,浑身上下都被浇得透心凉。戴的毛线手套浸湿后紧绷绷的,直发涩。雨太大,我的长睫毛淋湿后倒刺进眼睛,完全看不见路。
好不容易到了,在校门口遇见王的妈妈。她看我那副狼狈的样子,拉我进她家,倒了一盆热水让我浸浸手。手套脱不下来,只好用剪刀剪开。虽然我知道骤冷骤热会长冻疮,还是把手放进了热水里。真暖啊。永远记得那一刻。
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冷水擦洗,捏捏自己的肋骨,身板单薄,一如我的生命。
整个冬天,无数次凄风冷雨,却总有好心人温柔待我,热水,泡面,偶尔的一餐饭。没有人来看我,我便坐在窗前看雨落在街道的石板上激起的水花,听音乐,写文章。因此,我的少年记忆中总是雨声淅沥。
淋多了,其实并不觉得很伤感,反倒有一种甜蜜萦绕在心间。或者是因为我生命中总能遇到陪我的人。
高三时,寄宿在闺蜜家,每晚下了晚自习,我们便一块回家,一起洗脸刷牙,一起做习题,再一起吃阿姨做的夜宵。
有天晚自习,我和闺蜜吵了一架,她赌气先回去了。我推着车走出校门,天却下雨了,潇君一定要送我回去。闺蜜家在东,潇君家在西,隔着整个小城。我拗不过,只好答应。
路上,水积及踝,深时漫过小腿。他右手推着自行车,左手撑着伞。鞋袜尽湿,冰冷入心。我们却聊了很多很多,像看一场老电影,到家时才如梦初醒。闺蜜破天荒没有睡着,气鼓鼓地坐客厅等我。见我湿淋淋走进来,瞪了我一眼,就倒热水给我洗脚。08年真冷啊,冻疮长满了脚背和脚后跟,第二天肿得穿不上鞋子,龇牙咧嘴地挤进去,生疼生疼。可是如果还能再来一回,我愿意再次感受那场雨。
人生迅疾,总是风呼雨啸。生命是一段不能回头的旅程,然而依然有温暖,值得我们花尽力气去牢牢抓住。
前天从火锅店出来,看楼下站着个瑟缩的女子,外面风雨如晦。迟疑了下还是问她是不是没带伞,然后把自己的伞给了她。和潇君骑车回家,灯光模糊,一会他在前,一会我在前。雨扑过来,像把脑袋埋进了冰块。
在明灭的灯光下,我恍恍惚惚地,好像看到了自己过去所有的时光。从弱小到坚强,从冷清到温暖,没有一场雨,能浇灭我的心头之光。
梧桐叶落,潺潺雨声。命运变幻无常,人间自有真情。
只管听雨,莫问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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