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吧!请跟我来——读《我是个殡葬师,我心情不太好》

最近,每当看到一个人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我们就知道马上有事要发生。果然,一段电音响起,一群黑人兄弟开始扛着棺材蹦迪。
“黑人抬棺”视频引起全球民众的追捧,让我们在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的惶恐中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快乐。
虽然在2500年前的《庄子》里就说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充满了面对死亡的洒脱。可是后来,葬礼在我们东方传统价值观中依然一直是庄严而不可亵渎的,甚至必须带有悲丧感的仪式。
黑人兄弟抬棺舞蹈的走红,除了与传统死亡观念截然相反的冲击观感之外,还少不了对“死亡意义”的另一重解构。其作用正如要向大家推荐的这本书——托马斯·林奇的《我是个殡葬师,我心情不太好》。
12篇与死亡有关的散文,汇集成一本奇妙的书。作者托马斯·林奇是一个著名诗人,又是美国一个小镇上的殡仪馆老板。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为逝者送葬,每年要安葬大约200名逝者,迄今为止已累计超过6000人。
世事难料,死生无常,诗人殡葬师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01 殡葬师这个职业,其实一点也不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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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全世界哪个角落,与死亡有关的职业,总是神秘到让人浮想联翩。
这源于比职业本身更神秘的死亡。毋庸置疑,它是人一生中最深刻、最沉重的话题,甚至没有之一。
本书作者林奇可以说成长于“殡葬世家”,父亲与两个哥哥都是殡葬师。这就导致他从孩童时期,一起玩的孩子就对他们家充满了好奇,最常被问到的问题就是:“他(林奇父亲)是怎么弄的?”
大家都想围着他知道“真相”,然而真相是什么呢?
【面对死亡吧!请跟我来——读《我是个殡葬师,我心情不太好》】从没有人从棺材里坐起来,死而复生,没人见过鬼魂。林奇也没注意到人死后头发和指甲会像传说中那样继续生长,尸僵更是没什么特别。
死人虽然神秘,实际上平凡不过。”这就是真相。
林奇长大后开始与女孩子们约会,大家对他职业的好奇也超过了对他本人的兴趣。甚至会认为,他作为一个殡葬师,“对于死者一定有着异乎寻常的迷恋”,一种“特殊的兴趣”。
但死亡只是困扰人类的一系列不幸中的一个,最惨重也是最后的一个,与牙龈炎、肠梗塞、税务检查等倒霉事别无二致。林奇对死者的兴趣,丝毫不比牙医对烂牙床、内科医生对溃疡的内脏、会计师对客户的乱账本兴趣更大。
而殡葬师所要做的,就是要按照上一辈人教的方式,用固定的程序接回死者,替他们缝合伤口、整理遗容,将防腐油涂满全身,摆好姿势,让他们走得安详而体面。
仅此而已。
02 葬礼的意义,不在于死者而在于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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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童年起,林奇就有个疑问,"殡葬"的字面意思是“带到下面(undertaker)”而非“放到下面(underputter)”。用“带”有着陪伴的意思,像“带妹妹去商店”,但对于失去生命的逝者,是不是“放”到下面更为合适?
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星球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

有朝一日你离世而去,平伸着腿好好躺着,工作已结束,让你丈夫或太太或子女或兄弟姐妹决定,是土葬还是火化,是让你随着加农炮的一声巨响抛出天外,还是留下你躺在某处深沟里风干成木乃伊。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你看热闹的日子,你是死者,而死者别无所求。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死人是无法“知道”的,能知道的只有生者。
死者一无所求,只有生者营营不休。”人们常爱跟殡葬师讨论葬礼的细节安排,其实意义并不在于他们对死者做了什么,而一场葬礼,能使我们生者更认真严肃地对待生活,重在其意义而非表演过程。
这本书的主题其实并不是死亡,而是生者。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死亡,又可以从死亡中学到什么呢?
还记得那部讲死亡的电影《寻梦环游记》吗?
人死亡之后会来到魂灵世界,在这里他们依旧可以畅快自由的生活,但一旦凡间不再有人记得我们,那终极死亡便会降临于身”。
生命的死亡也只是另一段旅途的开始而已,与其痛哭流涕焦灼难安,还不如给逝去的亲人送上热情的祝福,乃至用一种特别且隆重的形式让逝者的印记能够最大化地留存在民众的心扉之上。
借用丘吉尔的一句话语来形容: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而是开始的结束。
林奇的同事莱斯曾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精心缝合一个小姑娘被砸碎的头颅。她是他们镇上的一个女学生,一早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挥手告别妈妈去见摄影师,却在巴士站被骗走,被一个疯子诱奸并用棒球棒打死了她,抛尸树丛中。
他为她合上眼睛和嘴巴,洗净伤处,缝合创口,接上碎骨,清理指甲里的污泥,洗好头,穿上牛仔裤和翻领毛衣,安放在棺中。小姑娘的母亲来见女儿,她的脸和身体都恢复了原样,不再是罪犯强加给她的一片血污。虽依然悲痛欲绝,但起码重拾了一些尊严。
林奇认为,莱斯所做的,就是殡葬业所说的“好的葬礼”——通过照顾好死者以服务生者。
从这个意义上讲,殡葬师陪着逝者并将他“带到下面”,这个说法确实更为妥帖。
03 关于死亡的散文集,竟是满满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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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抬棺”的习俗来自西非的加纳传统葬礼。每逢亲人的逝世,他们都总会倾全家之力给逝者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蹦迪送葬仪式,好让周遭的民众也能一同带着极致欢愉的情绪投身到庆典当中,为亲人即将开启的另一段旅途送行。
向死而生,从容面对。这是黑人兄弟的生命哲学,也是林奇这位殡葬师的人生态度。他的诗歌意味悠长,他的散文泪中带笑。
现代社会,人们对死者的态度越来越草率,骨灰放在壁龛里无人安葬,林奇突发奇想给他们家属打电话限期领走,不然就会收取费用,结果一夜之间表兄堂弟、继子养女全冒了出来,甚至还有改嫁多年的寡妇,将骨灰一搬而空。
社会公众认为修建公墓被是把土地资源浪费在死人身上,甚至认为其“导致美国的土地不够用了”,却从没人指责高尔夫球场越建越多。于是林奇突发奇想,要在高尔夫球场底下建墓地,“对土地最意味深长和最有价值的使用,如今可以合二为一了”。
他形容普通的棺材,是一个窄窄的、八角形的长盒子,以木质为主,形状和垃圾食品出现之前的人体正好相配。
作为一位职业的死亡观察者,林奇把死亡分为“干净的”和“乱糟糟的”。他描述一生中遇到的最惊心动魄的自杀,是死者一只眼睛朝东,一只眼睛朝西。“一只眺望未来,另一只凝视过去”。
这种带有黑色幽默的文笔俯仰皆是,诙谐而不刻薄,温情而又冷静。带着他对人情冷暖的洞见,对世事无常的淡然。
在文集的最后一篇《在冬天上路》,他畅想了自己的葬礼,忧伤而迷人,在一个寒冷的、灰暗的日子。在二月。
如果要给林奇的墓碑上刻字的话,那句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墓志铭最为合适:
经过此处的人,请你好好看着我。我曾经像你一样生活,将来你也会像我一样安息。面对死亡吧!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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