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蛇子
春节感冒了,扁桃体也肿了,小医生说是急性咽喉炎,所以就一直在吃阿奇霉素,连带的酒都不可以喝,可怜我那些为家人准备的酒啊,白酒、啤酒、葡萄酒、威士忌和各种花酒,就只能眼看而不能舌沾,急死个人啦。
我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小儿气管炎,慢性的,其实就是小儿哮喘,说不好听一点就是痨病。
印象里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老爹哄我吃药,另一件事老爹背我去打针。犯病的时候,咳喘不止,脸憋得通红,看到老妈老爸看着我难受的样子,我就说“我不活了吧!”。然后父母就楼的我更紧了。
那时候治这种病没什么药,好像只有鱼腥草注射液一种。这种药是要低温保存的,那个时候没有冰箱,老爹会用长长的绳子栓结实了,悬到井里保存,当然是在靠近水面的地方。
我有时候会想井里是不是有一个横向的洞口,像地道战一样在里面藏了很多东西,因为老爹除了在井里保存药,夏天的时候也会在里面冰镇西瓜,新买的西瓜会在里面放一夜,第二天吃的时候冰凉爽口,瓜皮上还凝结着水珠。
药可以放在井里,但是打针就要到公社的卫生院。从在学校的家到公社的卫生院,是一条长长的土路,夏天时路的两边是高高的玉米地,绕过路头烈士陵园的纪念碑,然后就到了。我憋得喘不过气来,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老爹背着我去打针,然后再把迷迷糊糊的我背回家。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家里憋得喘不动气,老妈从外面带了一条酥鱼来。隐约之中听见老妈说“给他点吃吧,能行就行,实在不行也没有办法!”说着便和老爸嘤嘤地抽泣起来。后来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酥鱼就只剩了一点尾巴,散发着诱人的香。我说:“我想吃鱼。”。老妈赶紧过来,把鱼喂给我吃。酥鱼的骨头都已经很烂,稍微一嚼就可以咽下,没一会儿的功夫盘子就空了。我说:“还想吃。”老妈搂着我说改天再给你买。这改天一改就是几十年,直到老妈去世,我也没再吃到过。
【马蛇子】小舅从乡下来,说农村有个偏方,吃马蛇子可以治痨病,于是老妈就赶紧吩咐希义哥快去捉。
马蛇子就是蜥蜴,有时候也叫四脚蛇,因为有着蛇一样分叉的信子。夏天收完麦子,经常会在田间看到,它的窝在地下,因为没有毒,所以可以放心地捉。马蛇子跟壁虎一样,也是可以断尾求生的,遇到紧急的情况,会主动弄断自己的尾巴以摆脱追踪,但是那条活蹦乱跳的尾巴,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用。
捉来的马蛇子一般会先闷死再洗净,然后放在盛了点油的勺子里,搁在小煤炉上慢慢炸,一直到变得酥脆金黄才可以吃,或者研成粉冲水喝。
那个夏天我吃了不少,还吃了两条炸过的蛇皮。也许土方有用,我的病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以至于秋天的时候,还跟着老爹到学校外的地里捡了一篮子的蘑菇。
记忆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总是把一些往事与物品粘连在一起,又关联上了人的命运。因为感冒憋气,就想起背自己去打针的老爹,想起了给自己买酥鱼的老妈,想起了帮着捉马蛇子的希义哥。纷至沓来的往事,让自己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老得只是活在过去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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