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的旧书店

W大在读期间,立志成为一名自由作家的我,为了体验生活,在学校旁的一个书店兼职,期间结识了店老板,一个王姓胖子。

王胖子二十五六岁,长着虎背熊腰大肚子,又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像极了《超能陆战队》里的大白。
但我还是决定叫他王胖子。
据王胖子所说,他是个商二代,但我实在没能从他身上看到经商的天赋。
他高价买下这家倒闭边缘的旧书店,没有改头换面,继续经营了下去;仅凭我的W大学生证和帅气的脸,就录用了我做兼职店员;明明自己是个老板,却比顾客还喜欢看书,让我有种这家店是他私人图书馆的感觉。
因为店里顾客少,一个人就够应付,我每天不定时地过去一趟,帮忙整理书架,打扫卫生对对账什么的。但往往发现自己没事可干,只能跟王胖子闲聊。
“你说咱书店生意怎么这么差?”王胖子翻着本文学书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这店明明离你们大学这么近。”
“现在的大学生,没你想的这么喜欢看书,少数喜欢阅读的人,又有电子书可以看,极少数喜欢实体书的人,又有各种优于实体书店的购买渠道。凡是人气兴旺的实体书店,无不在室内装潢和阅读体验上下功夫。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开家书店呢,大学门口卖个麻辣烫都比这赚钱。”
王胖子没有做声,作若有所思状。
几天后,书店门口多了一个开放式的自助零食货架,扫码付款然后自取。
“我看有个词叫‘饥饿营销’,咱在门口摆些零食,吸引人注意你觉得怎么样?”王胖子跟我解释到。
那一刻我彻底意识到“无奸不商”这个词的确是有例外的。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时候,我从王胖子口中得知零食被人顺走了不少,在调监控的过程中,他拍着大腿说:“不是说童叟无欺吗?怎么都是老人和小孩?!”
王胖子本身学识不多,又博览群书不求甚解,像是一个突发横财的穷人,不肯锦衣夜行,极尽炫耀之能事,总是见缝插针张冠李戴使用文言成语,实令人为之汗颜。
顾客稀少,王胖子终于坐不住了。
“小李,你能不能在你们校内发个广告,用QQ、微信这种平台就行,就说我们店清仓甩卖,凭W大学生证一折优惠。”王胖子歇斯底里地说道,末尾补充一句“还有零食也优惠,拍些照片放上去。”
我明白他已经要及时止损了,也不好多说什么,按着他的意思,搞了一波大新闻。
消息传出去后,的确吸引来了很多顾客,那天我们破天荒的两个人同时收银,王胖子全程一脸期许和落寞交错的表情。
我知道,这家店终究是要倒了。
果不其然,甩卖热度过去后,他请我吃了散伙饭。他喝了很多酒,也聊了很多,而我也在这一顿饭的时间里,真正的理解了这个人。
王胖子在之前的一次旅游中,在一家咖啡店里,认识了一名同样独自旅行的女大学生,很俗套的萍水相逢,很俗套的一见钟情单相思,没有一点我和你们都想听的劲爆内容,王胖子甚至没能要到人家的联系方式。准确的说,他只要到了一个空号,这是机智的女孩用来脱身的蝉蜕。
女孩自称是在毕业旅行,没错,她毕业于W大,王胖子也是从她口中得知了这家她常来光顾的书店。不甘心就这么错过的他,硬是来到了W市,盘下了这家即将关门的书店,还在书店门口,放上了女孩喜欢吃的零食(难怪都是些我不喜欢吃的),还雇了身为W大学生的我。
但这一切,除了感动了他自己,折腾了我,实惠了一波W大校友以外,没有别的意义。
席间,他打着酒嗝跟我说:“其实我也没想过能再见到她,也不觉得能和她有什么,只是我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我当初想要读大学,但我家里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应该早早去经商,接手家里的生意。如果当时的我可以像现在这样执着一次……”。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者说,我没能记住他接下来说了什么。
次日,王胖子转卖了店铺,收拾行李离开,临走前给我结了一个月的工资,还送了我一堆打一折都没能卖出去的书。
【王胖子的旧书店】我和他互加了微信,断断续续的有过联系,离开那天,他发了只有一句话的朋友圈,写道“慧极必商,情深不瘦”。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字写错了,纠结再三,只点了个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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