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鸦鬼(26)


【玄幻】鸦鬼(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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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淼隐隐感觉到有一个答案在他心底呼之欲出,他试着向阿云求证:“你是说,因为阴阳永隔,我们和尚活在人间的亲朋好友再也无法相见,除非等到大伙都魂归黄泉的那一日?”
阿云奇怪的看着他:“是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否则你以为先生为什么大费周章弄出这么个大宅子给我们这些人住?”
云淼低头沉默,他想起自遇到远山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从最初被远山骗来这间宅子做兼职,次日回校就偶遇横死的老人们,带他们游湖时莫名被骷髅袭击,到爬院子里那棵槐树时误入地府,在那被黑无常抓住,见过孟婆,又被蓝夜亲自送回这里的一系列事情,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句自己运气差就能解释得了的。
阿云看着突然情绪不对的云淼,有些莫名其妙,一个个都怎么了?
后半夜的时候,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进店里,她穿着一身墨蓝斜襟衣裳,黑稠布短裙,深紫色绒布绣菡萏花布鞋。
虽然岁月在她脸上刻下道道深壑,可依然难掩她年轻时的风仪,短短几步路,云淼仿佛回溯了几十年的时光,透过这苍老的身躯看到了一位旧时的大家闺秀,美丽端庄,姿容优雅。
云淼同阿云一起迎上去问老人家有什么需求,老人微笑着摆手示意不用他们帮忙,然后静静地四处打量,那样子像是在找什么。
老太太刚推开门进来时的眼睛是蕴着光的,可是等她对这小店扫视了两圈后,那抹光亮似乎渐渐暗淡下来。
云淼看到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的失望愈发浓烈,他再次走上前,尽量轻声问:“老人家,您想找什么?我帮您找吧。”
那老人似乎有些难过,她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云淼虚扶着他胳膊的手,声音略有些哽咽道:“小伙子,我想找个人,她叫花悦,有人告诉我来这能找到她,你见过她吗?”
“花悦?”云淼疑惑地回头看阿云,他没听过这名字,阿云可能会知道。
然而阿云也是一脸茫然,看着他摇了摇头。
云淼正想安慰安慰老人家,只听身后传来花婆略显颤抖的声音。
“凌,凌灵,是你吗?”
面前的老人猛地抬头,绕过云淼看向他身后,云淼忙转身,同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花悦,花婆,原来花婆的名字就叫花悦啊。
他看着花婆拿着那件旧旗袍颤巍巍走过来,老人家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眼眶里此刻闪着泪花。
云淼看不得这种相拥而泣的场面,他帮着阿云给两位久别重逢的老人沏好茶,在花婆的示意下关好店门。
今日暂停营业。
阿云和云淼把外间腾出来给老人们叙旧,他们俩待在里间边听边比划着交流。
云淼隐隐约约能听个大概,这位凌灵是花婆年轻时的好姐妹,两人因故分离,直到生死相隔再未曾见过面,花婆不愿独自上路,在此地一等就是十多年。
阿云越听情绪越低落,云淼看她表情,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两人在里间听着觉得需要给她们一些私人空间,就悄悄出了制衣店。
“你怎么了?”云淼坐在台阶上,借着月光打量着阿云的神色,“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就是花婆要走了,我有些舍不得,”阿云抬头看着庭院中的老槐树,眼中迷茫一闪而过,“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啊。”
云淼静静地看着她,虽然他有很多疑惑想要问问阿云,但显然现在这情况并不合适。
“花婆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她是在这里除了先生之外陪我最久的人,”阿云收回视线,看着云淼无奈笑笑,“她走了,这家制衣店也就撑不了多久了。”
云淼还没见过这样的阿云,这姑娘给他的初印象深深地刻在记忆里,让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开朗乐观甚至有些古灵精怪的女孩,可是这会儿,她就坐在这庭院里,在自己身旁,眉头微蹙,陷入了忧伤。
那晚,制衣店内两位老人一直聊到天亮,云淼也陪着阿云在屋外一直坐到天亮,数九寒天里,外面冷风刺骨,这个院子里却丝毫感觉不到。
云淼听阿云说了很多关于她和花婆的事情。
阿云在这宅院里待的时间比花婆还要久,她跟着远山来到这个宅院时,这间制衣店原本是个空置已久的医馆,它的前任主人刚离开数年,药材四处散落着。远山站在门口问她想要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她当时万念俱灰,带着那仅剩的滔天恨意来到这里,并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让自己摆脱那些前世过往,整日里窝在前任主人留下的矮床上不说话。
远山每天过来看看她,很少开口讲话,偶尔问问她有没有改变主意,她只是摇头,既已身死,便无伤无痛,何必还要维持在世时的生活状态,装出一副现世静好的样子来。
后来花婆来了,她想要开个制衣店,听说她生前拥有一个旗袍定制店,手艺远近闻名,时常有人慕名前来请她做衣服。
【【玄幻】鸦鬼(26)】老人家在奈何桥边拒绝了孟婆递过来的那碗汤,她还有想要见的人,于是被远山带到阿云这。
阿云对这个慈祥的老人很有好感,她帮着花婆重新装修这间店铺,确定货源,招揽顾客,渐渐地不再执着于那些折磨自己的前尘往事。
老人家把阿云当做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宠爱,教她做衣服,给她搭配服装,给她讲故事。
花婆于阿云的意义不仅仅是陪伴,还有救赎,在她身处对亲情,爱情绝望的边缘的时候,拉了她一把,让她不至于在这漫长的等待中陷入魔障。
当阳光在这个宅院洒下第一抹光辉时,云淼和阿云看到了站在庭院槐树下的远山,还有他身后的乌氏三兄弟,就连蓝夜也来了。
云淼扶着阿云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远山,正好撞上对方投过来的视线,他连忙扭头看向别处。
远山微微皱眉。
云淼听见身后制衣店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他回头看过去,花婆站在门里,脸上带着笑意:“先生,你们进来吧,我准备好了。”
老人换了一身栗红色新衣服,郑重而稍显喜庆。
云淼和乌家三兄弟,蓝夜一一打过招呼后跟着他们进了门。
花婆在店里看了一圈,走到屋角,她在阿云的帮助下扯开一块帏布,一副落地衣架展现在众人面前,上面是一排成衣,三套旗袍在众多西服中格外亮眼。
“老太婆我别的不行,这手艺还是拿的出手的,你们一人一套,我都标好名字了,算是临别礼物了,”花婆伸手摸了摸布料,看向远山,“先生带我来这也有十多年了,这些年承蒙您照顾,我也该走了。”
远山点点头没说话,面容温和。
阿云眼眶微微发红,脸上却努力露出笑容,花婆安抚地拍了拍她搀着自己的手低声说:“丫头啊,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你是个好姑娘,原不该承受那些,我走了以后,你照顾好自己,该忘的就让过去吧。”
后来,花婆和那位她在这间制衣店等了十多年的老太太相互搀扶着离开了这个庭院里有棵老槐树的四合院,蓝夜随行陪着她们。
阿云和云淼把花婆送给他们的衣服分别打包装好,乌家三兄弟接过说由他们负责派送。
远山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们,直到云淼无事可做,在椅子上坐下来时他走了过来。
云淼对花婆的离开没太多伤感,毕竟他和老人家相处时间尚短,何况老人是夙愿得偿,他很为她高兴。
只是他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远山,他对远山怀有的复杂心思让他觉得无所适从,可是和阿云之前的谈话让他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远山那寻找答案。
他一直努力地避开远山的视线,却忍不住偷偷观察他的动向。当远山向他走来时,他几乎有种冲动,想就此站起来离开这里。
他终究还是坐着没动。
“你好些了吗?”远山微弯腰问他,声音温和,“还疼吗?”
云淼抬起头,迎上那双关切的眸子,半天没说话。孤独了这么多年,这双深邃的微微泛着金光的眼睛几乎要被他当做唯一的依靠了,最近有时从噩梦中惊醒,只要想起远山,他就能快速地平静下来。可是现在理智却不断提醒他,不能再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了,这世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更没有心安理得地去接受这样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关怀的道理。
不是云淼有多高尚,而是他清楚那样会把自己置于什么样的境地。
他实在是,没有信心去面对下一次失去。
远山神色微怔,他竟然在面前这青年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害怕,云淼在怕他。
云淼竟然在怕他。
在青云寺那里被净严燃烧起来的怒火还未被完全压下去,就腾地一下又蹿出火苗来,噼里啪啦炙烤着他的心脏。
无意中给那团火添了把柴的云淼突然被远山拽着手腕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沉浸在自己的悲秋伤怀中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远山带到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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