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是刘处

我一直觉得,我妈孕育我时肯定心不在焉,我爸养育我时绝对吊儿郎当,因此造就了我这稀里糊涂,丢三落四的马大哈性格。

上学时,我一直是老师们发泄怒气的对象,哪个老师不顺气儿了,把我揪过来踹两脚,绝对能找到借口。因为我不是少写数学作业,就是少写语文作业,中间还夹带着忘背英语单词。
然而即使老师的脚在我的屁股上踹出花,我也丝毫没有改进,说起我,老师们众口一词:朽木不可雕也。
我爹妈也没少修理我,但收效亦是甚微,望着不成器的我,他们无奈叹息:孺子不可教也。
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我纯粹是吃着堑长大的,可一点儿智也没长。没办法,娘胎里带来的恶习,想改,誓比登天。
这不,上个月我又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邋遢事,至今我都没敢跟我妈说,估计说了,我妈又该拿着笤帚疙瘩追着我满屋跑。
不过事发当时,也不知哪位神仙姐姐显灵,那一刻我突然就智商爆棚,从而扭转乾坤。这应该是我今生做过的最漂亮的事,至今想起,我身体里的细胞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玩命嘚瑟。
不卖关子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光辉历史呈现给大家了。
上个月,也就是四月的23号,我和三五好友去沧州参加本科考试。这是我本科中最后的一科,也是本科中最难啃的硬骨头——《古代汉语》。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补考了,如果这次能顺利过关,我一定去佛祖前烧两柱香。
为此我做了充分的准备,仅小钞就打了厚厚的一摞。去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还为小抄奋战到深夜呢。
晚上,我爸和我妈轮番揪着我的耳朵嘱咐:千万不要忘带考试必备的证件。我点头如鸡啄米。
第二天,我们一行五人来到考试地点。就在我准备拿出证件进考场时,我傻眼了,我掏出书包里的一堆证件:什么驾驶证,医保证,团员证……唯独没有考试需要的身份证和准考证。
我明明记着放到包里的,怎么?
完了,这可怎么办,回去拿,不现实,这可急煞猴哥了。看着考生们陆续进入考场,我的眼都红了。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属于我的考场就在我的眼前,可我没有资格进去。
马上就要发考卷了,马上就要考试了,我透过考场的门缝看到两位监考老师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前,居高临下的优势让他们对考生的一举一动一览无余。他们凛然正气地警告考生:“都注意点儿,谨慎点儿,刘处长马上就要过来巡视了。千万不要有丝毫的马虎。”
不知为什么,当“刘处长”三个字钻入我耳膜的时候,我突然来了灵感,一条妙计在我头脑迅速闪过。但是我不知此计是否能起到瞒天过海之功效,可被逼上绝路的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很有修养地轻叩考场前门,监考老师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看到肩挎双包,手中空空的我,明白了一切,他很不耐烦地一摆手:“忘带证件不能进考场,走吧,走吧。”
我故意凑到监考老师耳边,神秘低语:“老师,对不起,我是忘了带证件,刚才我给我舅打了个电话,我舅说让我跟你说一声,进考场没事。”
监考老师一脸狐疑:“你舅是谁?”
“刘处长啊!他一会过来巡视。”我真佩服我自己,说这话时我连眼都没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惯犯呢,我对天发誓,这是我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我清楚地记得,监考老师那张冷冰冰的脸顷刻有了温暖,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让人倍感舒服的温情,她轻抚了一下我的肩头,热情满满地说:“快,快,快进去吧。”那语气中似乎还隐含着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激动。
说完,还不忘热心地帮我把背包从肩上拿下来,我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苍天啊,大地啊,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可坐在座位上,拿到试卷后,我又傻眼了。刚才一激动,我忘记顺手把千辛万苦打的小抄带进来了。完了,我这分明是倒霉的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我妈知道后,非撕了我不可。
但关键时候,“我舅”帮了我大忙。
刚才把我请进考场后,两位监考老师就很神秘地低语了一番。顿时,我感觉另一个监考老师望向我的眼神也变得无比的柔和,那简直就是春风拂面的感觉。我知道,是我“舅”起作用了。我第一次有了身为“皇亲国戚”的优越感。
两位监考老师很是尽职,监考非常认真,两双眼睛像灯泡一样闪着贼亮贼亮的光,阴森森地望着除我之外的其他考生。
还真有不怕死的,前面那位仁兄刚拿出小抄就被监考老师甲一手拽了过去。
喜剧性的是,监考老师把拽过去的小抄给我运了过来,她掩饰得很好,先是往我身边一站,然后轻触我的肩膀,我先是一愣,继而领会。监考老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小抄放在我的臂弯下,然后迅速离开。
你说我那个乐啊,赶紧抄,还别说,这位仁兄的小抄很有水平,上面有两道大题啊,我奋笔疾书,心安理得地抄了起来,累得我胳膊都酸了。
突然考场的门仿佛被风吹开一样,我警觉抬头,发现门口站着四五个人,居中的那位大腹便便,官相十足可能就是“我舅”——刘处长。
监考老师一脸堆笑走过去,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还特意在刘处长面前给我递了好几个“媚眼”,然后又邀功似的望了望刘处长。谁知,“我舅”大公无私,连正眼瞧我都没瞧,就走了。
抄完两道大题的我又没辙了,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监考老师,我们之间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她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在考场中来回踱步寻找“猎物.”
看,那位大姐把头钻在桌在地下搞什么“地下工作“呢?监考老师在她跟前站定,轻咳一声,那位大姐如梦方醒,猛然抬头,监考老师迅速将手伸进她的桌兜,我的妈呀,跟抽丝似的,抽出大约五米长的小抄,顿时,大姐的脸红得像猪肝。
【我舅是刘处】监考老师愤然瞪了考生一眼,然后迅速来我身边,将捕获“猎物”悄悄递给了我。我向监考老师投去感激的眼神,她笑了,笑得很甜,简直跟刚才的那个凶巴巴的她判若两人。
我继续奋笔疾书,真爽啊,不像以前在考场中做贼似的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抄得明目张胆,抄得旁若无人。有“我舅”,我怕什么?
看着考卷上满满的字体,我长舒一口气,八十分是没问题了。不写了,我歇会儿。
可是,正在我闭目养神之际,监考老师乙又给我送“猎物”来了,随同猎物一起而来的还有老师那春风化雨般的微笑和热情满满的眼神鼓励。
我不想考一百分,你送来我也不写了,哥累了。
然而,两位监考老师像竞赛似的,源源不断地给我运“猎物”,为了不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我概收不拒,操着酸疼的胳膊再抄几道。
这场考试结束,我的桌兜里竟塞满了小抄,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面子,这是“我舅”的面子啊!
临出考场时,两位监考老师还不忘追出来,关切地问我:“考得怎样?”
“很好,很好。多谢两位老师。”我抱拳答谢。
“应该的,回去后别忘了给刘处长带个好啊!”她们殷勤嘱咐。
“一定!一定!”说完,我逃也似的离开。我怕“我舅”会突然驾临,当众揭穿我这个冒牌外甥。
一个月后,成绩揭晓,同去五人,只有我顺利过关,而且成绩出奇的好。
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我舅”。
我舅是刘处,我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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