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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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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咱俩离开吧。”
“什么”
秦雪有点没听清，或者不敢相信从陆家名嘴里说出的这句话。
远处，秦雪的孩子小朵，和陆家名的孩子依依在愉快地踢着红色的球。她们都是女孩子，都是过了一岁半的年纪，依依比小朵大半个月，小朵摔倒了，她居然还会以像个大姐姐一样把小朵扶起来，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尘。
看两个孩子玩耍，秦雪经常会不自觉地笑。陆家名说，他第一次看到秦雪笑的时候，风把她头发吹进了她的眼睛，却极美。
“美“这个字眼，从来都不会有人把它用到秦雪身上。她不施粉黛，为了带孩子方便，她总是穿宽大的卫衣或者T恤，她虽然是短发，却三个月都没有打理过了。所以当陆家名这么说时，她又笑了，笑着说他好无聊。
陆家名说：“我是有点无聊，每天就是带孩子。“
秦雪说：“我也是。”
说来也奇怪，小区里像秦雪这样每天带孩子和做饭的人不少，偶尔也会和其他带孩子出来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们聊上两句，但一见如故的，只有陆家名。
从最开始的不期而遇，到后来的固定时间，每天早晨十点，秦雪总会带着小朵准时在小广场等待陆家名和依依。有时候他们会晚一些，秦雪也能理解，男人带孩子总会笨手笨脚，依依的头发经常会像触了电般炸起来，秦雪就习惯带一个小梳子，看到依依，她就会把她揽入怀里轻轻帮她梳头发，再用小朵的彩色皮筋一边扎一个小揪揪，一下子变得伶俐了不少。
陆家名说：“你真是我的救星。”
秦雪问他：“孩子妈妈呢。”
陆家名轻轻抚摸依依的头发，半晌，嘴里挤出一个字：“忙。“
秦雪点点头，似乎感同身受。
孩子在玩耍的时候，不管是飞扬的尘土，或者是争抢玩具，都曾让秦雪崩溃，但遇见陆家名后，她变得温和了许多，因为他对待女儿真的极其温柔，就连说话大声一点都会向女儿道歉，这让秦雪感到羞愧，小朵一岁后经常被她呵斥：“不许吃手！”
“不许玩土！“
“不许抢人家的滑板车！“
生气的时候，觉得自己像快要爆掉的气球，气消了，又悔恨到咬着被角偷偷地掉眼泪。
“你是怎么做到不发火的？秦雪向陆家名讨教。
陆家名看着跑得正欢的依依，松懈地点着一根烟说：“我不忍心。因为她可是我的小情人呐。“
那是两个人相处最放松的日子，并排坐在一起，看两个小女孩东跑跑，西跳跳，有了玩伴的小宝宝并不会总是想牵大人的手了。他们也乐得清闲，聊一聊育儿经和天气的冷热。
陆家名并不曾表露想要和秦雪在一起的情愫，两人中间总是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就算秦雪有时候带小朵上早教或者和孩子爸开车出去遛娃缺席了小广场之约，陆家名也从来没问过。
“咱俩离开吧。”
陆家名又说了一次。
2.
带小朵回到家，婆婆已经做好了饭。
首先是洗手，洗脸，换干净的家居服，这一系列杜绝病毒后患的程序秦雪从没有懈怠过。然而今天，她把小朵的衣服脱了忘记换上家居服，小朵裸着上半身洗手弄了一身的水，小朵用小奶腔不太熟练地说：“妈妈妈妈，水。”
奶奶听到后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秦雪心不在焉地在给小朵洗手，擦手的时候居然忘记用孩子专用的手绢，用了放在水池边的抹布擦手。
婆婆一把夺过秦雪手里抹布指责她：“你想啥呢！魂儿都飞走啦！”
秦雪回过神，发现小朵一身的水，赶紧道歉：“宝宝对不起啊！”
婆婆将她撇到一边，麻利的为小朵擦干身上的水，换上衣服。转过头质问秦雪：“你怎么当妈的，孩子感冒怎么办！”
秦雪只能不停地说对不起，她的大脑属于停滞状态，她找不到更好的词用来道歉，只是把小孩儿弄湿了，彷佛得罪了全世界。
吃完饭后，婆婆带小朵午休，这是秦雪每天唯一自由的时光。通常她会看书煲剧，或者去楼下美甲店为自己的指甲换一个新的颜色。
做指甲这件事婆婆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此时全小区的妈妈都成了秦雪的榜样，而她是最不负责的一个，但秦雪坚持，况且她的指甲很短，只是上个颜色而已，怎么就十恶不赦了呢，她又不会把手伸进孩子的嘴巴里。秦雪向陆家名这样吐槽婆婆时，陆家名让秦雪把手伸出来，今天她涂的是裸粉色，手白而纤细，阳光正好，像一朵正在绽放的小花。
陆家名很自然地把手搭在秦雪的手背上，一阵温热，又有一点刺痛，秦雪快速地缩回自己的手，然后听到陆家名说：“咱俩离开吧。”
秦雪有些慌张，她从不想背叛自己的丈夫，她只是把陆家名当成小区里很聊得来的家长，再深入些，最多是知己。她对他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老婆是某世界500强公司高管，收入可观，但陪孩子的时间很少，而他自己，出过几本书，日常就写一些自媒体文章为生，有过一些粉丝，但生了依依后，写作的时间少了，粉丝像看过一阵热闹的行人般散开，现在的收入只是老婆的三分之一。
是因为这样而自卑了吗？
还是……真的对秦雪有了爱？
秦雪躺在中午燥热的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想，后背不一会儿就被汗水浸湿，她索性坐起来，盯着对面黑屏的电视屏幕，脑袋里闪回的却是陆家名说话时的神情，她记得当时他没有看她，他的烟抽到一半就掐灭被他踩在脚底。秦雪想问他，离开这能去哪里？女儿不要了吗？家不要了吗？但陆家名的侧脸像波澜不惊的海水，让秦雪怀疑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对于明天，秦雪期待又害怕。她认为陆家名想要和她一起离开是对她的某种告白。被一个人喜欢，是秦雪太久没有遇到的事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嘴里含了一块糖，但碍于两个人的身份，这块糖显然是甜腻的让她想要干呕，于是她不得不把糖吐出来，等到嘴巴里的甜味淡了，也让她清醒了。
手机里，秦雪收到一条老公发来的微信：“今晚加班，不回家吃饭了。”
看完消息，秦雪随手把手机扔回沙发上，手机轻轻弹起又落下，始终逃不过沙发这一亩三分地，如果落到地上呢？大概屏幕会碎掉，秦雪想，嗯，会碎掉的。
3.
汤是早就熬好的，米饭也是提前焖上的。
陆家名带依依回到家后，通常是把熬好的汤热一下，然后打开电视，让依依在沙发上看十分钟电视，他手脚麻利，洗菜，切菜，炒菜一气呵成，不用多久，爸爸牌的爱心午餐就做好了。
在依依出生之前，陆家名是连袜子都放在洗衣机洗，最拿手的就是烧白开水的那种人。
老婆加班回家，看到陆家名轻车熟路的为依依洗头洗澡，换尿不湿，总会打趣他：“还是要女儿才能改变你。“
其实改变陆家名的不是女儿，而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妻子怀上依依的时候正是事业上升期。陆家名还记得她拿着验孕棒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发白，一声叹息后坐在沙发上。陆家名问她怎么了，她显得很烦躁把验孕棒随手扔到茶几上便上班去了。
那时的陆家名不懂女人家的这些玩意，他甚至是从垃圾桶里翻出被扔掉的包装纸，看了后面的使用说明后才知道两道杠是怀孕的意思。
陆家名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他随即开始上网查怀孕要注意些什么，吃什么才有营养，他在网店下单买了两本书，一本是菜谱，一本是育儿。他去市场买菜，也不挑，就只说要贵，最贵的。
妻子下班后，看到餐桌上的三菜一汤发愣，陆家名用手掌在她的眼前晃晃说：“快吃吧，孕妇可不能饿着。”
妻子回过神来说：“我不想生。”
这四个字像四把小而尖锐的刀，一个一个刺进陆家名的喉咙，让他差点就说不出话。
那些菜妻子只吃了一口就吐了，不是孕反，而是太难吃了。西红柿太咸，汤又太腥，妻子说：“有些人不适合做饭，像你，有些人不适合生孩子，像我。”
陆家名的口很干，他端起碗喝汤，又不受控制地喷出来，餐桌上一片狼藉。他边拿纸擦，边说：“我会学好的。“
妻子说：“什么？”
陆家名看向妻子，却没有看她的眼睛，他怕她此刻的眼神，因为太坚定，像无法穿透的墙，如果对视，估计他还没说话就会败下阵来。所以他选择看她的额头，他们谈恋爱时，他喜欢亲吻她的额头，妻子总说，他比韩剧男主角还要纯情。
陆家名说：“我会学好做饭，我也会学着带孩子。”
妻子笑了，不过是苦笑，还带着一点嘲讽。她说：“就算你学会了这些又怎么样？你能替我怀还是替我生！我在跟一个项目，如果怀了孕就会搁置，就没办法升职了！你就不能再等两年吗？”
饭凉了，汤也凉了。陆家名拿了一个塑料袋把它们一股脑全都倒进去，他说要下楼扔垃圾，然后像逃走一般下了楼。身后妻子边骂他是个闷葫芦一边重重地关上门了。
陆家名在垃圾桶门口抽了两根烟，他很饿，他想，他如果是一只流浪猫，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垃圾桶翻吃的，那些让妻子难以下咽的食物会被流浪猫狼吞虎咽地吃掉，而妻子，也正在一点点吃掉他渴望拥有一个孩子的愿望。就是在这个时候，陆家名看到不远处有一对夫妻，他们得到了比中了彩票还让他们高兴的结果，那就是女人怀孕了。兴奋的心情让他们的声贝放大，男人说，秦雪，你辞职吧，专心带好宝宝！我会努力工作给你们最好的生活！
夜色中，陆家名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知道，那个叫秦雪的女人，此刻一定笑颜如花，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她怀孕的整个过程，他把她想像成是自己的妻子，他们一起产检，一起焦心地等待B超结果，一起看肚子慢慢变大，感受到第一次胎动，最后，他在产房外心急如焚，护士开门告诉他妻子生了一个女儿或者是儿子，他都会视如珍宝。手里的烟头烫了手，他疼得扔掉，再看那对年轻夫妇已经不见踪影。
第二天，陆家名和妻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状态。妻子起床后会叫一份早餐外卖，陆家名在家工作不用早起，他总是靠着床头，看妻子化妆，搭配一天的衣服鞋子，但今天妻子没有穿高跟鞋，她选择了舒适的乐福鞋，妆也化的很淡，连口红都没涂。
妻子问陆家名：“你还不起吗？”
陆家名无精打采：“昨天写到很晚，再睡会儿。”
妻子把他的被子掀开，气势如虹，她说：“你要带我去医院！”
陆家名眼皮都懒得抬：“不用这么急打掉吧。”
妻子踹他的小腿，让他抽筋似的痛。然后，妻子说：“我决定留下他了。”
陆家名一跃而起，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央求妻子再说一遍。
妻子说：“你会按照自己的承诺，学做饭学带孩子的吧？”
陆家名的头点得像拨浪鼓，他想抱起妻子又怕力气太大伤了她，只能傻笑。
后来的许多年，陆家名问妻子，为什么会选择生下依依。
妻子说：“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看到你轻轻地趴在我的肚子上，我的肚子湿湿凉凉的的，我知道那是你的眼泪，所以我心软了。”
4.
于是便了有了依依。
而陆家名也确实兑现了自己诺言。妻子休完产假后，他带依依都是亲力亲为。妻子要请保姆，他没同意，他说自己可以减少工作量，他不想依依每天对着一个外人。他也不介意自己是全职爸爸，只要妻子知道他在做什么就够了。
他知道周围邻居也有议论他的声音存在，他一个人推着婴儿车带依依买菜经过他们的时候，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闻到他们身上八卦的气息。他和妻子完全颠倒了日常家庭的生活模式，他是小广场唯一会自己带娃的奶爸，人们很少看到依依的妈妈，有些人会以关心他的名义询问：“不用上班吗？”
陆家名一开始还会耐心解释一遍，问得多了，他便只抛出两个字：“不上！”
但秦雪不一样。
她带娃出门的时候从不看手机，也不会扎堆聊天聊得孩子在玩狗屎都没发觉。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的女儿，女儿摔跤她会马上扶起来，有人对她说：“小孩子摔一下没关系啦，让她自己起来就好。”
秦雪马上怼回去：“宝宝还那么小，在外面连自己的妈妈都指望不上该有多难过。”
慢慢的，秦雪和陆家名变成小广场上的两股清流。这两股清流又慢慢汇成一条小河，这条小河很清澈，没有鱼，没有草，水面倒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是陆家名心里的一块净地，就算是依依也不曾到这里来逛一逛。他们聊天气，聊时事，甚至聊哪里的水煮鱼最好吃，就是不聊心中的寂寞，但当陆家名看到秦雪看了一眼手机，眼睛里的失落像潮水般涌出来时，他会拍拍她的后背说：“开心点儿。”
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不动声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深入骨髓。小广场上经常会起风，秦雪会马上跑过去帮女儿戴好帽子，看到依依的头发被风吹的像还没搭好的鸟巢，还会魔术般地从包里再拿出一顶帮依依戴上。她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的样子让陆家名心头柔软，他想起就连依依发高烧，妻子也还是坚持要赶报告让陆家名一个人带依依去医院的夜晚，又想起那晚他带着熟睡的依依坐出租车回家的路上，在等红灯的路口，他清晰地看到秦雪的老公在和别的姑娘吻别。他们都在经历着撕心裂肺的事，却还要自己把线传入针鼻里，一针一针将岁月缝合，凭什么？
于是当秦雪走过来时，他对她说：“咱俩离开吧。”
5.
已经两天了，秦雪缺席了小广场之约。既不是小朵上早教的日子，也不是周末，陆家名在想她是不是有意躲避他，不知道怎么拒绝，就只能消失。失落是有的，但也有些许的庆幸。如果秦雪答应了，那么他毁掉的是两个家庭，但转念一想，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下去，他们两个的人生又算什么呢？
没有了小伙伴，依依也玩的不尽兴，她问爸爸，小朵呢？秦雪阿姨呢？
陆家名只能买了个新玩具安抚她，然后告诉她，如果你很喜欢她们就等待，如果等不了就寻找新的玩伴也是很好的。
同时，他也这么对自己说。
但陆家名不知道的是，秦雪正在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雪真的想过在半夜三点给陆家名打一个电话，在小三找上门的那天。
那天老公照例回来的很晚，不同以往的是，这次的敲门声很急，像是有怪兽要冲进来似的。让秦雪没想到的是，冲进来的虽然不是怪兽，却远远比怪兽凶猛。
送老公回家的，是一名叫曼丽的姑娘。
秦雪开门的一刹那，曼丽就把醉酒的老公扔到地板上，双眼带火地盯着秦雪。没等秦雪说话，她先发制人地说：“果然有家啊！居然骗了我那么久！“
曼丽的愤怒龙卷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家，婆婆从房间出来问怎么回事，老公也被摔醒了，先是懵懂地睁开眼，看到曼丽又一下子瘫倒在地，秦雪手脚冰凉，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了，后来很多个夜晚她都在想，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干脆猝死掉。
因为有小朵。
秦雪想，因为有小朵，她一定要坚强。所以她控制住快要发疯的自己，说话声也像被台风刮得摇摇晃晃的大树，她对曼丽说：“请你小声一点，我还有女儿。”
是曼丽先哭了。
她指着老公说：“我只有22岁啊！你怎么忍心骗我。”
老公始终低着头，他在说对不起，不知道是对曼丽说，还是对秦雪说。
房间里小朵在喊妈妈，秦雪跑进屋抱起被惊醒的女儿，客厅传来曼丽摔门逃离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时间是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真是让人心碎的时间。
辗转了很多天秦雪才知道，那天曼丽让老公陪她参加同学聚会，好巧不巧，曼丽的同学居然曾经是老公的下属，只是老公阅人无数，他对这位只当了他几个月的下属没有记忆，同学把曼丽叫出包房，很肯定地告诉她，老公是有家的人。曼丽心碎了，她一直罐老公喝酒，希望能套出他的话，结果老公喝多了就只会睡觉，扛着老公上了出租车，他居然还能清楚地说出家里地址，曼丽索性一探究竟，没想到，一探，便是深渊。
6.
从老公抱着女儿痛哭认错，到他发誓坚决和曼丽断了联系，也只不过是24小时，秦雪却觉得这一辈子都要耗尽了。
老公说话的声音在秦雪听来就只是电视上消音的声音，而她真正听到的，一直是陆家名的那句“咱俩离开吧。“
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
为什么？
秦雪在心里问了自己很多遍，然后，把自己的嘴皮咬破了。
婆婆把小朵抱走，扬言要带回河北老家，说你们要吵就吵，不要伤到孩子。
没了女儿凄厉的哭声，房间一下子安静不少。秦雪觉得自己掉进了很深很深的湖里，她不断下沉，一直沉到湖底。她发现这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生气，她也快要窒息了。
老公的声音沙哑，他说：“我都跪下了，你还想怎么样？”
听到老公这么问，秦雪有点想笑，这么想着，就笑了，只不过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秦雪说：“我嫁给你时，也是22岁呢。”
老公跪着，用膝盖往秦雪坐着的床边挪动，像是一个没有腿的人。
他说：“咱俩的感情是谁也替代不了的。我这次是错了，我会等，等你原谅我为止。”
秦雪反问他：“如果换作是我，你会原谅我吗？”
老公想也不想就说：“会！我会！是人都会犯错。”
老公只想快点走出这段阴霾，却不知道秦雪的这个问题是发自肺腑的。她想到自己真的在陆家名的邀请中动摇过，就觉得其实她和老公都是一丘之貉，她又凭什么对他高高在上呢。老公以为秦雪过于冷静的表现是在筹谋怎么将他拖入地狱，但其实秦雪只是在想陆家名，她在想，如果此刻她提着行李找到他，他会不会不管不顾地带她走。
外面的世界正在被一场暴雨冲刷着，不知道是哪一片云伤心了，它拖着整座城市都陪它伤心，但秦雪不能把陆家名拖垮。如果雨水可以水滴石穿般地流进脑子里就好了，那么多么可怕的想法，也会消失掉了。
秦雪想。
7.
海陆空叔叔。
小朵总是这样称呼陆家名。因为他的名字中有一个陆字，秦雪知道他喜欢大海，所以就让小朵这样喊他。只不过小朵根本叫不清楚，海陆空，变成了一些含糊不清的字符，即便是这样，陆家名也觉得小朵可爱极了，他会抱着小朵转几圈，小朵会兴奋地喊：“飞，飞。”
想着到，陆家名情不自禁地笑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依依已经睡熟，妻子让陆家名陪她看电影，明明看得是悲剧，陆家名却笑了。妻子觉得莫名其妙，问他：“你笑什么？“
陆家名回过神，只是说：“临时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
妻子觉得陆家名根本没有全神贯注地陪着自己，气得关掉了电视，回屋时还把门反锁，陆家名只能睡在沙发上。
这倒是顺了陆家名的意。
依依跟着妻子睡也好，因为她总是想要陆家名带她去找秦雪阿姨，有了妈妈陪伴，会很快忘记秦雪吧。
陆家名也要赶快忘记秦雪。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短期目标！
本来进展的很顺利。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陆家名试着和曾经说他八卦的邻居友好起来，他还给依依报了半日托班，这样他就有空余的时间用来写作。他把重心用来分享育儿知识，粉丝回来了不少。
一切都好，只是有一瞬间他出现了幻听。
那是他接依依放学回到小区的一刹那，有一个稚嫩的声音穿过被空气打散的阳光进入他的耳膜，那是小朵曾经依依呀呀喊他海陆空叔叔的声音。
他猛得向后回头，没看见秦雪，也没看见小朵。
他苦笑着摇头，一定是自己幻听了吧。
只有秦雪知道，陆家名并没有幻听。她带着小朵回了一个月娘家，再回到这里时，就碰到了陆家名。只不过他没有看到自己，因为秦雪抱着小朵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那棵树很宽厚，让秦雪想到了一个人的肩膀，是陆家名的。
小朵喊了一句海陆空叔叔后，秦雪马上捂住了女儿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女儿很配合，还笑嘻嘻地以为这是一个游戏。直到看到陆家名进了自家的单元楼，她才放下小朵，一路牵着女儿的手回了家。
秦雪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起来，那只是她的一个本能反应。她并不是不想见陆家名，只是如今的她虽然衣着还算光鲜，但内心落魄，她回到家，是因为她发现她又怀孕了，与此同时，那个叫曼丽的女孩彻底地消失了。
与秦雪家隔着三栋楼的距离，是陆家名家。
依依看电视看得入神，陆家名在煲鲍鱼粥，这是依依最喜欢喝的粥。
厨房热气弥漫，粥滚开溢了出来，陆家名并没有发觉，因为他在仔细回想秦雪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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