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左边|走在左边 (3)
工作室异常的安静,中原一下午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椅子。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觉得眼睛有些疼,揉揉眼,看见对面的义军表情木然的坐在电脑前,眼睛不动的看着显示器。
“哥,快下班了。” 中原活动活动了胳膊。
“你替我改改吧,我实在弄的不像样子了。” 义军把几张图纸递给他。
中原接过来一看,是一套兰花的图案。小图还可以,大图明显布局不合理,有拼凑的痕迹,分不清主次。中原想,义军不可能犯这种简单的错误,而且还不知道怎么改。
“哥,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你下班后有事吗?” 义军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没事。”
“我们出去吃顿饭吧。”
下班后中原开车两个人没有去市中心,而是在离市中心还有几里路的一家人少的饭店找了一个单间。随便要了几个菜和凉啤酒,义军喝了一会儿对中原说。
“中原,你来公司快两年了,我们一直相处的很好。我比你大两岁,刚来时我帮过你,你心里感谢我,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待。我结婚以后,你我更熟悉了,在一起成了可以互相帮助的朋友。我虽然看上去比你沉稳,但比你懂得并不多,甚至更草率。我结婚的时间也是快两年了,现在面临的是分手。”
“分手?什么意思?是离婚?嫂子她人挺好的,你们不是从中学就开始恋爱的吗?这么多年了,怎么结了婚反倒要分手?”中原很是吃惊。
“你也觉得我们挺好吗?我知道你和我相反,你看上去总是心不在焉,但你做事比我仔细。”义军反问。
“你们结婚时我去了,我还给你们捣乱来着,嫂子的性格挺好的。后来她也经常来公司有事找你,她应该是对你挺好的,但似乎你们的沟通有些障碍。”
“是的,她是对我挺好,谁都看到了。我们从中学开始恋爱,直到大学毕业。我在外地上大学时,她经常去照顾我的父母,陪他们过节,我们也一直保持联系。大学毕业后,我可以在外地找到更好一点的工作,为了她我放弃了,回到了本市。可以说是回报她也可以说是为了一份责任。然而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是在坚持,并没有真正的去了解对方。也可以说是回避了解,害怕把对方看清楚。时间越长就越强迫自己接受现实,然而时间拖得越长就越糊涂,越不去磨合,越来越平淡。不敢去想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只为一份责任去坚守多年。彼此离得越近越觉得陌生,我越来越看不清她。她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可以看出她也同样很累。人前她十全十美,笑的灿烂,可转眼她就可以板起面孔做她该做的事。她能看清我在想什么,可我走不进她的内心。她更像一个专业演员,而我像一个群众演员。她能看出我演的拙劣,我能近距离的看她,可是进入不了她的戏。她懂的太多,她会做的太多,她能看明白的太多,她做到的也太多。我像是被罩在了一个无形的罩子里,我能看见外面,却透不过气。我只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在她面前我是透明的,也像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她更像是一位母亲。我的周围全是她而她的一侧才是我。我们彼此除了补偿再没有别的了,甚至都没有了话说,更别提激情。后来我们就分开一段时间,以为那样会好些。可分开后和我们以前没结婚时那长长的恋爱一样,能记住有对方,却平淡的没有在一起的愿望。当初拖到结婚不是,不结婚也不是,现在是拖到离婚不是,不离婚也不是。不知拖到什么时候才是结束。正是那长长的恋爱让我们从懵懂就一下子进入了疲劳,彼此都成了负担。”
中原默默的听着义军讲完,似明白又似不明白。相识多年,那和从小青梅竹马不是很相似吗?难道青梅竹马不是最好的?中学时是最纯洁的,难道最纯洁的也不是最好的?
中原大多时候和父母住在一起,离着工作的地点还近些。他想把小区的房子租出去,然而,第一个要租的人就让他有些尴尬,是义军的妻子燕燕。中原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她了。
“你好,进去坐坐吧。”
“你好,原来是你。”燕燕也没想到来的是中原。
“你现在还好吗?”
“我还好,你还在那里上班?”
“还好就好。”中原觉得找不准语气,好别扭。但是他看见燕燕还戴着和义军订婚的戒指,感到有些诧异。
“我觉得义军还是挺好的。”
“是的,他是挺好的。”燕燕语气挺平静。
“那你们分开是最好的结果吗?”
“肯定不是。”
“你是说忘不了?”
“对谁今后都有影响,甚至将来还可能会影响到另外的两个人。”
“既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如此选择。”
“付出、补偿和责任,就像一根绳子,无论绳子捆的多紧,只是距离近了,却改变不了彼此的单独。公交车上无论多拥挤,车上的人都不会是一家人。一下子贴到眼前的事物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无论怎么努力辨认,终究还是模糊,分不清对错。”
简短无头绪的谈话很快结束,送走了燕燕,中原来到一家鞋城。进门就是男鞋部,女鞋都是在里面的。商家是有意让女士们往里走,多转转,多看看。男士们进门买完就及早滚蛋,别在店里碍事。中原明白,进门就选好了一双皮鞋,其实也没什么可选的,无非是同样的一块皮子多裁一刀少裁一刀的区别。翻过来价格牌儿一看,有合适的号码。不用试,交钱,拿鞋,走人。正值周末街上人多,一路数着红灯到了雍兰住处的楼下,抱着鞋上楼。雍兰蜷在沙发里看电视,衣服,鞋子,袜子。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报刊,书,散落在了沙发上,桌子上。脚旁边还放着零食。手机,手套,钥匙,手包儿跟大枣在一块儿。
“哎,怎么搞的?你这屋子该报警了。就这么乱你居然还能稳稳当当有心思看电视?”
雍兰看看他,干脆躺在了沙发里,继续看电视。
“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毛病?怎么越说反倒越不想起来收拾啊?”
“怎么啦?看不惯啦?我天天这样,我坏毛病多了,你才知道?大惊小怪。”
“你以前不这样的。”
【走在左边|走在左边 (3)】“多以前啊?这才认识几个月。以前我都是事先收拾好了的,没让你看见,现在才是真实的,长见识了吧。”
“事先收拾的?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
“你周末没地方去。”
“我可去的地方多了。”
“哦,这么说,你来只是为了看我这里乱不乱的?视察?”
中原把手里的鞋盒放在茶几上,开始收拾雍兰杂乱的屋子。地板上的东西都得淌着走了。先把衣服,袜子放在洗衣机里。然后规整书报,柜子,各种小物件儿。
“雍子,问你一个问题。”
“别乱叫,同事叫我‘小许’,爸妈叫我‘兰子’,你还来了一个取中间一个字,明天我改名字,去掉一个字。”
“你要是把‘兰’字去掉了,就不太像女性的名字了。还是慎重点吧。”
“你刚才说问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你说是对错重要,还是好坏重要,或者是其他什么重要?”
“感觉重要。”
“怎么叫感觉重要?”
“我觉得谁不讨厌,那袜子他可以拿去洗,洗的不太干净也行。我要是觉得谁讨厌,别说拿去洗,碰都别碰。无论那袜子是不是该洗了,也不论是不是能洗得干净,他就是不能动。这就叫感觉重要。”
“那你的感觉有标准吗?”
“没有,跟着感觉走吧。”
“看来今天的感觉还不错,袜子是让洗的。那这屋子乱你感觉挺好啊?”
“我有时让你来,有时不想让你来。但我又阻止不了你,所以就干脆给你制造一点事儿干,我好看我的电视,各干各的,互不干扰。”
“这屋子是你弄乱的?这就是你所谓的事先收拾啊!”
“把你买的鞋给我看看。”
“那不就在茶几上吗?在你跟前啊。”
“我是让你递给我。”
“给,看吧。”
“算了,递给我也没用。你穿上我才能看出是不是好看来。”
“天凉了,你也该买厚鞋了。”
“你的脚怎么是细长的?”
“你的脚也不是短粗的呀。”
“知道不是短粗的你干嘛只给自己买?不给我买呀?”
“没见过你穿高跟儿鞋呀?那皮鞋都是高跟儿的,谁知道你要不要。”
“我穿皮鞋还用学呀?没见过我就不行穿啊?”
“哎,你是不是跟我拌嘴比看电视要强得多?”
“我也觉得遇见你话多了,以前我很少说话。今天本想你干你的,我呆着我的,还是让你给搅了。需要的时候你在,不需要的时候你还在,只能容忍你的存在了。”
“不需要的时候,我在远处。需要的时候我必须在近处。不必不请自到,但必须随叫随到。这样没错吧?”
“哎,把跟大枣放在一起的那把钥匙你带着,我妈心脏不好,现在入秋换季了,我得去跟我妈在一起。以后我可能不在这里住,你周末过来看看,帮我照看一下这屋子,这可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这么点儿用处。收拾屋子根本用不着你,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收拾,也是想知道你看到我乱成这样有什么反应。”
“应试教育?”
“行,你蒙混过关了。”
门被轻轻推开,来人进门就大笑:“哈哈,李中原,你混得这么惨啊。干小时工啦?管打扫卫生?把我这妹子这儿收拾完了也去替我收拾一下屋子呗。” 中原这个恨,麻烦人来了。认识她,是头发经常换颜色的——稀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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