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不停搬家

我在北京,不停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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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项研究表明,童年时期频繁的搬家会增加孩子产生心理健康问题的几率,也会增加在日后患精神病以及自杀的风险。但如果发生在成年人身上,会造成什么影响呢?
2012年,当其它同学还在学校培训的时候,我果断脱离了集体,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和几件衣服,追随隔壁班的尚亮--一个风一样的男人,来到了北京。下了火车,走出没多远就感受到了来自首都人民的热情,“大哥,要手机么?苹果的”,“老弟,要发票不!”,“兄弟,光盘要么。。。”
尚亮住在丰台的一个地下室里,准确说是地下二层。大概十平米的一个屋子,有一个象征性的窗户,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桌子外,还有大概一个洗脚盆的空间。地下室有几百间这样子的屋子,一半以上都有人居住。每天晚上,当所有人回来,地下室异常的热闹,有做饭的香味,有孩子的哭闹,还有小情侣的吵架。那场景就像电影里老上海的弄堂。每天早上都会有一线阳光能从窗户缝里挤进来,提醒我,这里和外面是同一个世界。目送着尚亮消失在本就昏暗的地下通道里,我开始了我的海投生涯。因为没有经验,再加上不是名校毕业,所以找工作特别的艰难,北京这样的城市里,一块砖头砸下来,起码一个本科生,如果砖头幸运或许还能砸到一个博士生。面试大概七家公司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位于西二旗的软件公司,后来跟面试我的经理聊天,他说他是因为我是他老乡,而且看着小孩子实在才招到我。结果我就是这样通过伪善的外表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公司在海淀,距离丰台很远,无奈之下我抛弃了尚亮。离开了这个跟我睡了一周的男人。新的住处是通过一个中介找到的,后来才知道这个是一个黑中介,有多黑呢?里边的员工都长得都特别黑。这是一个一楼的两居室,带一个地下室。楼上和楼下分别被隔断隔成了三居室,也就是说一共六个房间。我住在地下室,因为每月多花了50元钱,所以找了一间带窗户的房间。但是北京的阳光很贵,这多花的50元钱,并没有太多阳光,依旧是那一线的阳光不离不弃的跟随着我。我的隔壁是个内蒙古的大哥,为人实在,豪爽。有多实在呢?每天晚上拎两瓶啤酒找我喝酒,自豪的跟我讲述他过去的故事,比如说“老弟,就你们长春,人民大街那地砖,都是我当年铺的!”楼上住着几个女孩,两个多月过去了,从来没见过一面,每天上下班,都想着邂逅一下,可是除了早上,上厕所发现里边被某个女孩抢占了的失望之外,再也没有更近的接触了。而这样的失望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七八个人一个厕所,可以想象其紧张程度,最后不得不调整下生物钟,去公司解决。大概每半个月中介会过来收下本月的电费、水费、物业费、卫生管理费。。。每当我们漏出怀疑的表情,中介都会言之凿凿的拿出各种证据并表现出一副流氓的无所畏惧。有一次我在看《海贼王》,就听到楼上“咣,咣”响,难道是海军过来了?我上去一看,三个大男人又是踹、又是推,可是门 岿然不动。我走过去打听,那朋友说门锁住了,打不开。之后我轻轻的往外一拉,门开了。他们惊讶的看着我,我也惊讶的看着他们。由此证明那句鸡汤“方向不对,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住了三个月,手里有了一些积蓄,我决定抛弃我隔壁的那个内蒙古大哥,因为他吹得牛逼太没有品味。这次的搬家除了一个行李箱之外,还多了几本书。
北京就像一张化着浓妆的中年女人的脸,乍一看繁华而美丽。仔细看,总有一些皱纹横亘在其中而掩饰不掉,城中村就是其中之一。本地人在自己的宅基地上盖起楼房,分出无数个房间,以每月500元左右的价格出租给外地的务工人员。这些城中村中,可谓鱼龙混则,卫生条件极差。我住的那个地方叫树村,每月房租500,没有押金。一座三层的楼房,每层都被分割成无数的小房间。楼房与楼房之间的距离特别近,从我的窗户到对面楼的窗户有多远呢?这么形容一下,对面那大哥打一嗝儿,我能闻出他吃的是啥。我们的房东是个类似《功夫》里包租婆的大妈,每天往楼下门口一坐,拿着一把扇子,操着一口北京地道的口音,在那看着电视,哄着孙女,摸着狗。有一次我回去的早,大妈跟我说:“嗨,瞧见没有?三楼那女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为什么呀?”我试探性的问大妈。“看那衣服穿的,那么少。每天都半夜回来,一定不是正经人,下个月不让她住这了!”大妈小声的跟我说。我们这个楼,因为是自己建的,并没有连接市政的下水系统,所有也就没有下水管,当然就没有厕所。并且全村只有两个公共厕所,一个位于村东头,一个位于村西头。那么问题来了,如厕怎么解决呢,每天早上你都会看见好多人拎着一个红色的桶向厕所的那个方向走去。北京的夏天,虽然没有广东的闷热,但也绝不是舒服的,再加上屋里边没有空调,旁边还放着一个红色的桶,再好的密封,也抵挡不住分子级别的扩散。这种难耐,是靠想象无法理解的。
工作渐渐步入了正规,在彬哥的细心、耐心、良心指导下,不断的尝试和学习新的东西。和同事也渐渐的熟悉,一次有一个同事说要搬家,想找人合租。我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再见了那个我没见过的大妈口中不正经的穿的少女孩,我相信是大妈误会了你。
拉着行李箱和几本书,来到了新的住处,位于育新地铁站旁的一个小区,没有红桶,没有大妈。我们租了两居室之中的一个次卧,交完钱才知道,那房主是二房东,就是他从别人那里租房,然后再转租给我们。开始的一个月与房主相处的比较和睦,房主大哥说他毕业于北京大学,他口中的北京大学也就那么回事吧。住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发现房主大哥在发布转租信息,不停的有人前来看房,我们担心自己被卖了,后来询问大哥才知道,他是因为想换住处了,他的那个主卧要转租,我们的次卧合同依旧生效。大概来了十来波人,最后主卧被一对儿情侣租下。当我们向大哥索要当初的租房押金的时候,大哥果断答应,说过几天就给,手头最近比较紧张。就这样过了几天,过了几天,又过了几天。最后大哥终于给了一个答复“ 因为房东欠我的押金不给,所以欠你们的押金我也不给了,就这样,拜拜!“ 我相信这大哥绝不是北大毕业的,当年蔡元培、胡适等名家辈出的象牙塔,怎么能培育出此等流氓呢!
育新的这段时光是来到北京这些年中,最宁静、快乐的。每周六我会跟着怀玉同学学习做饭,隔壁的情侣经常会制作一些小吃,而我们也有幸品尝。到节假日的时候大家会一起下厨,然后喝着啤酒、聊着过往。从那时起我意识到,家里一定要有个女人,因为大姐没每周六都会把客厅收拾的干干净净。也是从那时起我暗暗的发了一个誓,将来一定要找个温柔的女人,因为大姐经常会把大哥批评的体无完肤,就像爷爷教训孙子一样。不过幸亏当初发的不是毒誓,不然现在可能会被雷批到。就这样安安稳稳的住了一年,后来同学李博前来追随我,就像我当初追随尚亮一样,李博同学生理上是个男人,这点毋庸怀疑。但是骨子里应该有很大成分的女人,细心又持家。隔壁大姐面对李博的细心都自惭形秽。多了个人也多了份热闹。至此再逢节假日,又多了一瓶啤酒,多了一段过往。依稀记得是14年的时候,得超同学追随李博来到北京,就像当初我追随尚亮,李博追随我一样。四个男人一个次卧,几张床挨在一起,像极了东北的炕。在一个炕上并排睡了四个男人,辗转反侧之余总有些拥挤。想不搂着男人睡觉都做不到。在我们搂来搂去一段时间过后,同事李华的房子到期,打算换一个住处,我们一商量,就决定了要一起睡。
新的住处位于霍营地铁站旁,一个两居室,为了省房租我们一共凑集了七个男人,凑集七个龙珠可以召唤神龙,买对七个球可以中500万,如果是七个矮人也有白雪公主陪伴。可是七个大男人,除了每天喝酒、聊天、侃大山、睡觉、磨牙、打呼噜,实在无法幻想出什么优美的画面。主卧一铺炕,次卧一铺炕,袜子、内裤随便扔,仿佛又找回了学生时代的放荡。一种无所谓、无所牵挂的欢乐伴随着臭脚丫子味、磨牙和呼噜声一起合奏着一首青春的片尾曲。
我们这个房间就像一锅底料,哪道菜过来都会进去涮一涮。这期间我追随的尚亮离开了北京,追随我的李博也回了老家,有人来、有人走,就连地铁旁的那群流浪狗都换了好几拨。14年底的时候,由于决定了去支教,我辞去了我的工作,临走时领导找我谈了好多,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对的,可是如果退回去选择,我还是会选择去支教。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想去。有些教训是需要自己去经历和承受的。我离开了我的公司,离开了一群好友,未来如何已不去想,我向往的大山在远处在向我招手,有什么会比未知的期待能让人更振奋的呢?走的时候,我把所有的书都送了出去,身边只剩下一个皮箱,连来的时候怀揣的对未来希望都扔掉了,因为所谓的未来其实就是当下的每时每刻。
贵州的生活教会了我敞开,敞开自己去迎接生活中的一切,无论是彷徨还是迷茫,都是客观存在,敞开去迎接,去和所有的不愉快,愉快相处。当我15年年末回到北京的时候,身边依旧只有一只皮箱。在华仔家睡了一个月的地板,最后搬到了石榴庄地铁站附近的一个地方。16年8月,由于工作更换,又搬到了北五坏西小口附近,也就是现在所住的地方。下半年计划换个地方住,因为房租的涨幅把工资给吓哭了。
【我在北京,不停搬家】北京原本是个包容的城市,能撑得起大人物的辉煌,也容得下小人物的悲凉。可如今,地铁里连个卖艺的人都看不见了,或许是人民生活水平变好了,应该是我新闻联播看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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