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狱工作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首先说 。工作而已 。没有差别 。犯人也是人 。监狱里面其实和企业差不多 。即使再穷凶极恶 。在里面也得守规矩 。对干警而言 。都是犯人 。有的安分 。有的刺头 。
老干警说 。如果你肯挖掘 。每个罪犯身上都有一段故事 。或者辛酸 。或者惊悚 。又或者让你无法自拔 。
我在的监区有一位年轻的罪犯Y 。之所以要写他 。是因为某一次会见结束的瞬间 。他让我印象深刻……
Y今年28岁 。体型偏瘦 。平时话不多 。赶上了八零后末班车的他 。却没有感受到这个年代的幸福 。Y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相反 。还非常不幸 。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并不是遗传 。听说他出生时心脏上就有个肿瘤 。师父说这样的病历在全国只有六例 。哦 。对了 。这里提一提我的师父 。每一个新来的干警都会有老干警带着 。这样会进步更快 。更容易上手 。我的师父姓卢 。是我们监区的二把手 。职务副监区长 。别人都称呼他为卢监 。也有称呼卢队的 。这里要说明——队长 。是监狱里对干警的称呼 。犯人称呼干警也叫队长(不知为啥 。刚开始听到这个称呼 。我总会想到陈佩斯顶着一个光头 。高喊着:“队长 。别开枪 。是我” 。画面感很强) 。师父人很好 。为人和善 。个头不高 。很壮实 。听说以前年轻的时候是练举重的 。我站在他面前就像个瘦猴子 。师父在监狱已经待三十年了 。人情炼达 。通晓世故 。很让人佩服 。他也经常自嘲 。说“犯人是有期徒刑 。自己是无期徒刑 。”我想 。这可能是这份工作的无奈吧 。扯远了 。继续说回故事的主角 。Y因为抢劫进来的 。被判了12年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挺大的打击 。刚进来的时候很正常 。虽然有点消沉 。但是仍然能融入犯人集体 。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两年前 。因为心脏肿瘤的原因 。Y去看医生 。省内的几家三甲医院都说治不了 。最后请来了北京的专家 。会诊结束后 。发现心脏大动脉的血管壁上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肿瘤 。专家也表示很无奈:“肿瘤连着大动脉 。不切的话 。还能活几年;切了的话 。活不过半小时 。要不……去北京试试吧 。可能有办法 。”“啊?……”话音刚落 。Y的脸上表情瞬间僵住了 。眼睛也渐渐模糊 。他心里清楚 。根本就去不了北京 。因为首先上面有规定 。罪犯只能在本省的医院就医 。去北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其次 。就算能去 。高额的费用也承担不起 。Y的家境贫困 。父母长期生病卧床 。孩子也刚上学 。只有媳妇一人在家操劳 。似乎一切的事情都在和他作对 。自此以后 。Y性情大变 。
“队长 。Y又在楼道里不穿衣服乱跑”
“好了 。我知道了 。你找人看着他啊 。我值班别给我找事!”我无奈的咬了咬嘴唇 。这是Y第几次这样我都不记得了 。裸奔也就算了 。有时候他还会蹲在楼道或者大厅 。半天时间一动不动 。甚至好几次吃饭不用筷子 。直接用手抓着吃 。这些怪异的行为 。队长们已经见怪不怪 。值班的时候只能找人看着他 。保证他不出事就行 。
每个监区都有探视的日子 。大概四十天能轮一次 。这一天可以说是犯人们最开心的一天 。
因为一个人一旦失去自由 。亲人是最让人牵挂的了 。可以说 。面对亲人 。大多数犯人都会难以自持 。每次会见通话时间有五十分钟 。隔着玻璃墙 。通过电话交流 。Y的媳妇每次会见都带着孩子来看他 。Y也每次随着人群去会见室 。但是每次都坐在玻璃墙前不说话 。默默流泪 。会见结束了 。哭着走出会见室大门回监区 。
我见过他女儿一次 。是Y生病住院期间 。那天 。正吃着午饭 。Y突然倒地 。口吐白沫 。值班队长们赶紧打120送他去医院 。并通知他家属 。在医院带他做各种检查期间 。他的媳妇带着女儿全程陪同 。六七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 。妈妈拉着她让她往前一步去摸摸爸爸的手、喊喊爸爸 。但是小姑娘不断往后退 。似乎并不太想靠近爸爸 。可能在她心中 。并不想承认这个爸爸 。也可能 。她觉得爸爸犯了错误 。让她感到害怕……
一个家庭 。就这样支离破碎了 。但是 。我依然希望小女孩儿健康成长 。几多磨难的她是Y唯一的希望了 。
其他观点:
其实如今的监狱就像一座工厂 。又像一间医院和一所学校;监狱干警既像医生教师 。又像车间主任;服刑人员的角色既像工人 。又像患者和学生 。监狱就是浓缩的社会 。里面三教九流 。什么人都有;高墙电网 。昭示着监狱绝不是什么美好所在 。但监狱也绝不像有些道听途说一样龌蹉黑暗 。监狱人民警察是一个通常不为人了解的群体 。他们默默承受着每天面对那个灰色群体所带来的巨大的职业压力 。还要坦然面对社会上各种误解 。其实他们是一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他们有各自的喜怒哀乐 。有个人的柴米油盐 。选择了这个在社会上并不怎么受人待见的职业 。就需要他们的忍耐和付出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