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的诗歌 戴望舒的诗( 二 )


它生存在喝了一半的酒瓶上,
在撕碎的往日的诗稿上,在压干的花片上,
在凄暗的灯上,在平静的水上,
在一切有灵魂没有灵魂的东西上,
它在到处生存着,象我在这世界一样 。
它是胆小的,它怕着人们的喧嚣,
但在寂寥时,它便对我来作密切的拜访 。
它的声音是低微的,
【戴望舒的诗歌 戴望舒的诗】但是它的话却很长,很长,
很长,很琐碎,而且永远不肯休:
它的话是古旧的,老讲着同样的故事,
它的音调是和谐的,老唱着同样的曲子,
有时它还模仿着爱娇的少女的声音,
它的声音是没有气力的,
而且还夹着眼泪,夹着太息 。
它的拜访是没有一定的,
在任何时间,在任何地点,
时常当我已上床,朦胧地想睡了,
或是选一个大清早,
人们会说它没有礼貌,
但是我们是老朋友 。
它是琐琐地永远不肯休止的,
除非我凄凄地哭了,
或是沉沉地睡了,
但是我永远不讨厌它,
因为它是忠实于我的 。
(选自《望舒诗稿》,上海杂志公司,1937年)
林下的小语
走进幽暗的树林里,
人们在心头感到寒冷 。
亲爱的,在心头你也感到寒冷吗,
当你在我的怀里,
而我们的唇又粘着的时候?
不要微笑,亲爱的:
啼泣一些是温柔的,
啼泣吧,亲爱的,啼泣在我的膝上,
在我的胸头,在我的颈边:
啼泣不是一个短促的欢乐 。
“追随你到世界的尽头,”
你固执地这样说着吗?
你在戏谑吧!你去追平原的天风吧!
我呢,我是比天风更轻,更轻,
是你永远追随不到的 。
哦,不要请求我的无用心了!
你到山上去觅珊瑚吧,
你到海底去觅花枝吧;
什么是我们的好时光的纪念吗?
在这里,亲爱的,在这里,
这沉哀的,这绛色的沉哀 。
(选自《望舒草》,上海现代书局,1933年)
独自的时候
房里曾充满过清朗的笑声,
正如花园里充满过百合或素馨,
人在满积着梦的灰尘中抽烟,
沉想着凋残了的音乐 。
在心头飘来飘去的是什么啊,
像白云一样地无定,像白云一样地沉郁?
而且要对它说话也是徒然的,
正如人徒然向白云说话一样 。
幽暗的房里耀着的只有光泽的木器,
独语着的烟斗也黯然缄默,
人在尘雾的空间描摩着白润的裸体
和烧着人的火一样的眼睛 。
为自己悲哀和为别人悲哀是同样的事,
虽然自己的梦是和别人的不同,
但是我知道今天我是流过眼泪,
而从外边,寂静是悄悄地进来 。
(选自《望舒草》,上海现代书局,1933年)
印象
是飘落深谷去的
幽微的 *** 吧,
是航到烟水去的
小小的渔船吧,
如果是青色的真珠;
它已堕到古井的暗水里 。
林梢闪着的颓唐的残阳,
它轻轻地敛去了
跟着脸上浅浅的微笑 。
从一个寂寞的地方起来的,
迢遥的,寂寞的呜咽,
又徐徐回到寂寞的地方,寂寞地 。
(选自《望舒草》,上海现代书局,1933年)
单恋者
我觉得我是在单恋着,
但是我不知道是恋着谁:
是一个在迷茫的烟水中的国土吗,
是一枝在静默中零落的花吗,
是一位我记不起的陌路丽人吗?
我不知道 。
我知道的是我的胸膨胀着,
而我的心悸动着,象在初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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