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子外边围着一圈篱笆墙,我的母亲就在屋里做饭。
我的父亲过世后,我的母亲还住在这个有篱笆墙的屋子里,照顾我的两个侄子读书。孩子们很小,他们的父母都要出去打工。村子里基本都是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过年这些天暂时热闹了几天,转眼过了正月初八所有的年轻人都走了。喧闹的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像我这样一个常年混迹于深圳广州东莞的人,回到老家来完全是另外一个天地,感觉熟悉又陌生,连空气都是不同的味道。所有的左邻右舍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街坊,彼此知道对方的底细。有浓烈的亲情,也有世俗的攀比。
我从我的村子看到了中国的情形。过两天,我也要离开这里。春节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先人们一定预知了工业化会到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慢慢疏离,所以留下一个春节让我们再次相聚。
【老家的篱笆墙】正月初一的早上,村口来了一个陌生的老夫妻,那个老太太和我的母亲打招呼,老太太问我的母亲,舅父还好吧?我的母亲回答说,他已经不在了。
在我们这里的乡下,老人们喜欢以自己儿女的身份称呼自己的平辈人。好比我的这个姑母,她用她儿女的口吻称我的父亲为舅父。我后来知道老太太是父亲的一个远房的堂姐。按辈分是我的一个姑母了。这个姑母听说我的父亲不在了,吃了一惊,因为她住在武汉,年纪大了不方便回娘家来。她和我的母亲谈了很多父亲早年在附近一个叫做马湾的小镇做铁匠学徒的往事。我们这里老一代的人很重亲情和血缘。我的这个远房姑母听说我的父亲已不在了,她的脸上满是怜惜和悲伤,令我动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姑母,我仍有些感慨。
老家的血缘亲情基本还是靠老一代在维系,我们这一代亲情观念都很淡薄了。我们这一代离开了先人们世代耕种的土地,到了另外一个天地之间去讨生活,更多是和同学同事一起。血缘显得很乡土,很落后,很农耕文明。我不是社会学家,无从判定血缘亲情的淡薄是好还是坏。这么高深的问题应该留给社会学家。于我而言,只是觉得过几天要离开这里,心里满是哀愁。何时再回到我篱笆墙的院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