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塞外

地理地貌,决定了民族的性格和国家的命运。习惯上把长城称为“塞”,长城以外称为“塞外”。驱车驶过张家口,便进入了塞外。张家口西北去,称塞上或漠北,而“漠”应该以阴山划界,阴山以北为漠,阴山南麓的部分也称“漠南” 。阴山是最古老的断崖层地貌,也是中国西北部最重要的地理分界线。
阴山北麓缓坡而降,形成蒙古高原。阴山向西一直蜒伸到西北的阿拉善大漠,降为低山,没入阿拉善高原荒漠。阴山东部山脉,接壤滦河上游山谷之中,东西横贯1200余公里。 西部与甘肃、新疆接壤,阿拉善南面是祁连山脉的北麓。两个山脉南北遥相呼应,中间形成平缓宽阔的坦途通道,也就是河西走廊。在历史上,阴山山脉就成了农耕文明与游牧民族的分野界碑。

阴山南部,崖陷千米,横垣东西,纵横千里,底连平原;将华北平原与蒙古高原及西北荒漠切割开来。黄河在巴颜喀拉山生成,在祁连山脉的阻隔下,从青藏高原东下,至贺兰山北麓,过兰州转而一路向北。沿鄂尔多斯高原的西垣继续北下,流经银川,在内蒙古河套地区遇阴山山脉的阻隔,在山脉南麓向东流弯曲形成河套。河套至呼和浩特市是敕勒川平原,是黄河逾千里的平原缓流段,“黄河百害,唯富一套”。黄河北岸,阴山南麓,黄河旭日,大江东去,浩荡千里,川流平缓,形成著名的河套及敕勒川冲积平原。黄河由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河口镇,南下进入山西,这里也是黄河上、中游的分段口。

阴山北部,缓坡而降,形成高原丘地,也就是千里大漠的蒙古高原。驱车沿张家口西北行,翻越阴山,北出塞口,进入漠北,即内蒙古乌兰察布大草原。草原面积达5.5万平方公里,东接河北,南壤山西,北邻蒙古,西连包头,纵横千里。在塞外茫茫原野奔驰,一望百里,“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张家口出塞,沿阴山北麓西行七百里,抵达乌兰察布市府所在地集宁。集宁是阴山以北的重要枢纽,北去可达二连浩特市,是中蒙的重要陆路口岸,南行进入山西大同,东行是张家口,西南穿越阴山就抵达了内蒙古首府呼和浩特市。集宁是京藏、京银、京新的必经之地。

敕勒川平原是黄河在阴山南麓的冲积平原,东缘是呼和浩特市,西至河套,东西长壹千余里,南北宽几十至百公里。敕勒川是西北的粮仓,“天苍苍,野茫茫”是平原的古原生貌,如今已是内蒙古重要的经济带和连接陕甘宁新丝路的运输通道。黄河北岸,阴山南麓坐落着呼和浩特市、向西是包头市、巴彦淖尔市,南岸是鄂尔多斯市。官称内蒙古经济和资源的金三角地区,是煤炭、稀土、硅铁、电力、奶业、天然化工及煤化工、天然气等战略资源的蕴藏和产出地,在国民经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长城就是阻击西北蛮荒的历史见证,“百世英雄百世梦,万里长城万里空”,从秦皇汉武起,北拒匈奴,修筑长城,并没能拯救王朝的毁灭更替。在鄂尔多斯南部与陕西北部交界的地区,可以见到汉长城的遗迹,已经被岁月和风沙侵蚀成一道土坎,向西过黄河,指向河西走廊。呼和浩特市南郊的和林格尔县,接壤山西右玉县,是著名的杀虎口长城遗址,以及右卫古城。杀虎口长城是蒙晋的分野界线。

长城不但是地理分界限,也是经济、文化、民俗、气候、自然的重要分水岭,目前也是旅游的热线。历史上华夏族与北方少数民族的历史,就是长城内外纵横捭阖的历史,是各民族的相互交融的过程,与中华民族的生存发展,多民族的血脉融合,经贸通货,人口迁徙,文化交流等有着重要关联。战国时期的赵国,攻灭了白狄的中山国(今河北南部),而且击败臣服了林胡、楼烦二部(原居住山西北部),修筑了西起高阙(河套北部阴山的狼山口)、经阴山南麓至代郡(河北蔚县)的赵长城,约有1500余公里长。 “杀虎口”北约100公里的阴山南麓-呼和浩特南郊县和林格尔,至今仍有长城遗址,可能就是战国赵长城的遗址。

秦始皇兼并中原各诸侯国后,派大将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重新占据了鄂尔多斯、河套及内蒙古南部地区,并纳入王朝的版图,把战国时的赵长城、燕长城和秦长城连接起来,并向东西延伸,筑成了万里长城,构筑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工程,浩瀚宇宙。匈奴也因此被迫放弃了河套、阴山地区,向北退却七百余里。

鄂尔多斯高原是唯一坐落于黄河以南的内蒙古区域部分,鄂尔多斯是半荒漠草原。西面、北面、东面被黄河环绕,南面横垣而过的是汉长城。被黄河长城围出8.6万平方公里的地域。外围是宁夏、巴彦淖尔市、包头市、呼和浩特市、山西、陕西。沿黄河内侧的西北部,有库布齐沙漠,南部有毛乌素沙漠,东部是太行山麓的丘陵。是沙漠、丘陵、脊梁地貌的黄土高坡,平坦处也是沙多草少,所以叫半荒漠草原。鄂尔多斯山羊绒温暖世界,有软黄金之称。煤炭、硅铁名誉全球。成吉思汗陵园令世界不敢怠慢。康巴什新区可容纳百万人口,现时空旷、洁净,但气势磅礴。

一路西行,沿途公路铁路、电网电站交互密布,一直延伸至大同、包头、鄂尔多斯、陕西神木。这是一条最重要的能源供给生命线,大同至秦皇岛的大秦铁路线、蒙西至华中铁路线,均属于重载运煤线路,是国家最重要的工业动脉之一。中国煤炭年产量约35亿吨以上,大约2/3是经由该线路转运的。仅鄂尔多斯市煤炭年开采就达7亿吨。

这条线路上,有中国第一条自建铁路,总工程师詹天佑,也是中国铁路之父,他的铜像,如今还矗立在青龙桥站台。詹天佑12岁留美,17岁进耶鲁,21岁学成回国,负责大清最重要的首条自建铁路工程,英国专家认定铁路无法跨越八达岭的山谷,否定了建设方案的可行性。詹天佑亲自设计了中国方案,将火车沿山沟谷爬到高处,然后将牵引车头挂在车尾,车尾变车头,从临山的半腰缓缓而下,形成“人字形”的线路,绕过峡谷,打通了节点,贯通了这条最重要的动脉,用事实赢得了洋人的信服。

“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塞外风光激情荡漾,其辽阔、遥远、旷达,不知激发和成就了多少伟大诗人?“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王维《使至塞上》“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之涣的《出塞》“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都是描绘塞外自然画卷的千古绝唱。王之涣还有另一首妇孺皆知的著名诗篇,《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是塞外分光震撼了伟人、成就了伟人,还是伟人扬名了塞外?

繁华的都市给我们梦想和财富,但同时也带给我们拥挤和压抑,漫步在喧嚣城市的丛林峡谷之间,我们只能被迫昂首才能看到天空,在都市里我们只有仰视一切。而在空旷的大漠中,我们直须俯视一切,可以俯查万物,哪怕是高朗的蓝天。从城市的丛林峡谷走出来,立刻会有一种奔放的释怀,我第一感觉是范仲淹登岳阳楼的磅礴开扩,“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痕无迹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而或长沙一空,皓月千里,扬眉一眺,星汉灿烂,极目所及,碧影连天,风歌互答,天籁幽生,此乐何极!至塞上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至塞外】处大漠之中,一切生命对于自然和环境来说都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面对广袤无垠的宇宙天地,空灵三界,所以才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也莫取,唯’大漠’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所共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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