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蓝夜湓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捂着自己的胸口，蓝夜湓大口喘着气。
很静，只听得见急促的喘气声。
过了很久，心跳终于平稳下来。
窗外明月正亮。
蓝夜湓揩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盖好被子继续睡觉。
早就习惯了。
【下山】第二天。
蓝夜湓走在去书阁的路上。
有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是几个女弟子。
戴的抹额有卷云纹，看来是内门弟子。
蓝夜湓挑了挑眉毛，冷冷地说：
“有事？”
其中一个脸颊通红，支支吾吾地说：
“那个……我叫蓝玉洁……过几天就要下山了……请问……能不能和你一起走呢？”
“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们还可以帮帮您！”其他几位女弟子迎合道。
“没错没错！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嘛！”
附近的男弟子们闻声都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
蓝夜湓“呵”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丢下一句话：
“抱歉，我很忙。”
女弟子们愣在原地，周围人投来同情的目光，真是尴尬无比。
望着蓝夜湓渐行渐远，蓝玉洁委屈巴巴地说：
“看来……他更宁愿和书本交朋友……”
蓝婉琴小声地说：“可是他好帅啊！真是玉树临风！”
“唉……你们不知道吧？”蓝钰说，“夜湓以前可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呢！”
“啊？”
“怎么说？”
蓝钰打量了一下同伴期盼的表情，自豪地说：“好像是他的一个好朋友不明不白地死了，从那以后，蓝夜湓就性情大变，不苟言笑了。”
“啊？不会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个外门的朋友，他告诉我的。”
“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千真万确！”
“看来男神也有故事呢！”
蓝夜湓走得很远了，但凭着自己的修为，还是听清了她们的谈话。
心一痛，嘴张了张，还是没有忍住发出那两个音。
“哥哥……”
走到书阁，蓝夜湓拿到没有看完的书后，就在座位上坐了一天。
揉了揉眼睛，夕阳已经爬上蓝夜湓的桌子了。
收拾东西，蓝夜湓回了陋室。
“回来了？”蓝忘机坐在椅子上问道。
“嗯。”蓝夜湓径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留下蓝忘机一个人，摇了摇头。
蓝夜湓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自己案上的白梅浇了浇水。
春天来了，白梅也差不多枯了。
蓝夜湓坐在凳子上，瞅着白梅发呆。
哥哥……四年了……我已经十六了……
过几天我就要下山了……
放心……我一个人会好好的……
你答应过我……会陪我的……可你已经不在了……那就我一个人吧……
其实……我有点想你呢……
一只兔子蹦上蓝夜湓的腿，打断了蓝夜湓的思绪。
蓝夜湓想都没想，伸手把兔子提到了自己面前。
纯白又肥胖的兔子，就像雪团。
“团子，”蓝夜湓冷冷地说，“下次再把我衣服弄脏。我就把你。炖。了。”
这样的威慑不起作用，团子跳到蓝夜湓的胸口，钻进了衣领。
蓝夜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搂住团子，不让它掉下去。
团子把头从衣领探了出来，抖了抖耳朵。
幸好我昨天给你洗了澡。蓝夜湓心想。
随手拿过一本书，蓝夜湓看了起来。
感受到生物钟，蓝夜湓把团子从自己衣服中扔了出来，去洗漱就寝了。
重复重复。
蓝夜湓的生活不知道何时起变成了这样。
“阿晏。”蓝忘机把蓝夜湓唤到自己面前。
蓝夜湓毕恭毕敬地站着，颔首道：“含光君有何事？”
看着面无表情的蓝晏，蓝忘机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蓝忘机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本书。
书没有封面。
蓝夜湓接了过来，翻开。
里面也是空白。
“你在上面写字，”蓝忘机又拿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书“我这里会显出你写的内容。”
蓝夜湓随手从桌上上拿起一只毛笔，蘸了蘸墨水，在书上随便写了几个字。
蓝忘机的书上立刻跟着浮现。
“带着它。”
“明天你就要下山了。东西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多谢含光君。”
“……”
“含光君可还有事？”
“……”
蓝夜湓和蓝忘机对视，眼中没有温度。
“唉……你下去吧……早点休息……”
蓝夜湓没有犹豫，直接离开了。
“唉……蓝忘机望着蓝夜湓毫不留情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突然，蓝忘机感到胸口一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
咳嗽声有股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人的心也不直觉地抽搐起来。
蓝夜湓回头，看着蓝忘机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张了张嘴。
咳嗽声结束了，蓝忘机连忙喝了一口茶，扶着头休息。
自嘲地笑了笑，蓝夜湓终是没有开口，走远了。
蓝夜湓回到院子里，把书放下，望着远处看不见的某人，叹了一口气。
团子又拱了上来。
蓝夜湓再次把它提起来。
“所有兔子都怕我，就你不怕。真是奇葩。”蓝夜湓无奈地说。
说完一扔，洗漱去了。
第二天，蓝夜湓起得很早。
床下的兔子缩成一团，不时地抖了抖耳朵，看来还没醒。
今天就是下山的日子了。
天还没亮，可是云深不知处已经开始嘈杂了。
到处都是青涩的蓝家弟子。
一脸紧张又兴奋。
“我们要下山啦……”
“我好紧张啊，毕竟要在山下呆一年啊！”
“不知道会有多少新奇好玩的东西？”
“我听说……”
孤身一人的蓝夜湓看着别人都是成群结队，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羡慕。
背后的包裹似乎在蠕动。
蓝夜湓反手按住，低声说：“人多，别动。”
似乎听懂了话，包裹里的东西倒是安静下来了。
“乖，下山给你买几根胡萝卜。”蓝夜湓欣慰地说道。
有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蓝夜湓的注意，目光一转。
“钰姐姐，我现在好紧张啊……”
是蓝玉洁，此刻正大口喘气，似乎是为了平复自己的紧张情绪。
蓝钰此刻也是一脸忧愁，不过还是尽量安慰道：
“没事……这次下山的人多……说不定可以和其他人一起走……”
“我真的好想认识蓝夜湓啊……”蓝婉琴一听到“和其他人一起走”，就发出一阵感慨。
蓝玉洁此刻也面露惋惜：“是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好看的人……”
“琴弹得好，剑舞得帅！”
“而且声音又好听！”
“不过他肯定看不上我们的……”
“唉……”
蓝钰一手搂住一个，大笑道：“男神就是用来仰望的嘛。对吧，姑娘们？”
“也是啊！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女孩子配得上他。”
“女孩子不行，说不定……嘻嘻……”
“哎呀……你！”
“男人说不定行啊……”
“想象到蓝夜湓被别人压在身下，我有种莫名的兴奋呢！”
“大汗淋漓，手紧紧抓住床单，一副痛苦又欲求不满的表情！哈哈！”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是下面的那个？”
“你不觉得蓝夜湓被人征服更刺激吗？”
三人越说越兴奋。
蓝夜湓惊了，呆若木鸡。
这是……蓝家的女弟子？
她们都说的一些什么啊？
悠扬的钟声传来——三声——提醒弟子集合。
蓝夜湓大步流星，一下子就超过了蓝玉洁等人。
蓝玉洁感到背后一凉，回头就看到蓝夜湓面无表情地走过。
弟子在操场集合。
身为家主蓝曦臣走上来，开始发表一番言论。
蓝夜湓注意到蓝忘机居然站在长老们前面。
他不是不喜欢多管闲事吗？
似乎感受到目光，蓝忘机朝蓝夜湓这望了一眼。
蓝夜湓迅速别过头去，看向别处。
蓝曦臣讲完了话。
站在最前面的弟子开始迈开步子，从长老们面前经过，整齐地朝山下走去。
蓝夜湓随着大部队走了过来。
“保重。”蓝忘机对蓝夜湓说道。
蓝夜湓盯着蓝忘机，注意到他鬓角藏了几丝白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的咳嗽声。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保重……含……父亲……”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弟子虽多，可如此整齐地走，全部下山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长老们都解散了，蓝忘机还是杵在原地。
蓝曦臣对蓝思追交代了几件事，便朝蓝忘机走过来。
“湛？”
蓝曦臣有些担心蓝忘机。
“这里风大，还是……”
“我知道……”蓝忘机喉结动了动。
“我再看一下他。”
蓝曦臣顺着蓝忘机的目光看去，那儿并没有人。
只有已经抽芽的树。
蓝夜湓目不斜视，大步流星，朝山下走去。
周围的弟子就像在散步一样，有说有笑。
蓝夜湓心中暗自嘲讽：蠢货。
走着山路，树木丛生，百鸟争鸣，蓝夜湓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放松。
脑中突然蹦出蓝玉洁她们的话。
能把我征服的人？真是愚蠢啊。蓝夜湓笑了笑。
感受到周围女生花痴般的炽热目光，蓝夜湓收敛了。
青色石板路变成了大理石路。蓝夜湓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弟子，加快了步伐。
“上房。”蓝夜湓朝掌柜扔下一枚银子。
掌柜忙接住，说道：“好嘞！”
记完账后，掌柜吩咐一个小二。
小二领着蓝夜湓走上楼去。
“公子，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蓝夜湓点了点头，推开门。
把自己的琴和剑放在桌子上，蓝夜湓坐在穿上解开自己的包裹。
一只兔子跳了出来，飞快地向门口蹦去。
感到疑惑的蓝夜湓把包裹打开，发现衣服上有几个小黑点。
这是……兔屎！
那天吃饭的客人们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身手敏捷地从楼上窜下来。
空中翻滚，平稳落地，颇有大侠风范。
客人不免拍手叫好。
一只兔子飞快地逃跑，蓝夜湓铁青着脸追赶。
诶？追兔子？客人沉默了。
莫名的喜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