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那些事(九)
记忆里的童年冬天很冷,虽然不至于下雪,但是山里树上的冰凌,路旁草上厚厚的白霜都是常见的。小溪流的早晨也会有一层玻璃一般透明的冰层,用手一摸有刺痛感,寒风入骨。走在路上也能感受寒风冰霸的肃杀之威。
那时候的孩子们没有什么玩具,但玩耍是儿童的天性,任何时代都一样。冬天男生用簸箕、小木棍、一小把谷子和细绳子引诱扑捉麻雀,经常有收获;至于在河涌捕鱼摸虾,用弹弓弹射各种飞禽也很常见,人们没有什么生态保护意识,当然什么化肥农药也罕见,大自然的的生态丰富性,使孩子们各种玩法花样层出不穷。
记忆里有些调皮的男生在寒夜用大盆盛水放在屋外,第二天早上盆里结了冰块,太阳出来之后周边融化了,他们用火钳烧红在冰中间穿个洞,用扁担抬着上学去,一边一路上用竹子敲出清脆声,能够吸引很多孩子跟随哄笑。不由想起“稚子金盆脱晓冰,彩丝穿取当银铮。敲成玉磬穿林响,忽作玻璃碎地声。”非常形象生动,原来古代孩子们也是这么玩的。
记忆里那年月虽然没有什么玩具,但是孩子们玩儿的创意极多。我喜欢的冬天则是自制冰块,我们家住的大院后面是农民的菜地,冬天最冷的时段,农民的菜地也结冰。
我每天晚上都要先软磨硬泡向我妈妈或者大姐(我妈不在家时大姐当家)要上一勺白糖(那时白糖是配给制,很珍贵),给一个个小碗倒上小半碗滚开水拌开白糖,还没忘记中间放上一根纱线(方便拎起来),晚上悄悄地放到农民的菜地里,听着一夜北风呼啸便心中窃喜。
冬天农家菜地没有农药也不施肥,天寒地冻没有什么虫子蝴蝶的,蛇呀青蛙呀都冬眠了,很干净洁净的地方,从来也不担心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掉到我的冰碗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蹦起床,披上大棉袄套上拖鞋直冲菜地,收拾我的胜利果实去,连袜子也忘记了穿。每次小碗里面都是透明精亮的冰块,捧起冰碗跑回家手都冻僵了,把我俩姐从被窝里都搅乎起来看我的胜利果实,太冷天一早我们仨就咔嚓咔嚓吃上了冰块,边吃边闹,气得我妈妈实在没有办法,“一群疯丫头,感冒了看你们怎么办”。
这游戏我能够玩一个冬天,家里那些珍贵的白糖全部成了我的玩具。有时做多了吃不完,我们找个陶罐洗干净储存起来,说要贮存着当夏天的冰棍,其实到不了夏天,天气不能制作冰块了,我们会馋想那些“夏天的冰棍”。
【那些人,那些事(九)】我不爱感冒也不生冻疮大概跟童年制冰一大早冒着严寒的疯劲有关。童年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很多家庭都会把配给的物品当做珍宝,我们家对我的调皮捣乱从来不做限制,所以即使物质再稀缺,也不认为我在糟蹋浪费东西,在我妈心目中,我就是爱捣乱的开心果,训不得骂不改,一天到晚疯疯癫癫乐不可支。
这种调皮中的嘴馋许多,有时会被揭穿。比如配给制的豆类,我就经常建议我妈买花生米,“可以煲汤和做菜,一举多得”,我妈笑笑,“等不到煲汤吧?”我舌头一吐跑了,所以大部分豆类配给买成黄豆红豆黑豆,偶尔买了花生米的确等不到煲汤的,到现在生花生対于我的吸引力也比熟花生大。
平庸的岁月,贫乏的生活,我总能用疯劲把家里搅动得热热闹闹,我妈经常说我在家里就差把房顶给拆了当玩具捣乱了。如果说快乐是一种能力,我觉得更是一种遗传密码,只有充满幽默感的家庭才容得了我的顽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