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祸水

一 我站在衣柜的镜子前,细细审视着自己。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呢,一点儿差错也不能发生。我一直知道自己是美丽的,足以让任何男人对我俯首称臣,但这一次不一样,我需要的不是概率而是必须。
我下了车,拎着我唯一高贵的包,站在华丽的画廊前面。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看得出来这个画家应该很出名。
“裘小姐,您来啦。”门口的领班看见我,毕恭毕敬的说着,弯着腰领着我向里面走去。
“这人是谁啊?凭什么我们都排队就她不排啊!不公平!”队伍后面的男人不满的说道。
“张领班对她这么恭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小声点说话。”前面排队的人好心的提醒着。
“长这么漂亮,没理由我没见过呀?”
我没有理会周围男人的窃窃私语,昂首挺胸的跟在张领班身后,穿过门口的绿色通道。
“裘小姐,您先四处逛逛,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就可以了。”张领班把我领到大堂,恭敬的说着,转身走开了。
【红颜祸水】大堂里的人三五成群的站着聊天,似乎并不是来看画展,只是来凑新鲜的。
我并不准备加入任何一个团体,也加入不进去。我顺着画廊的摆放,一幅画一幅画的看着。说实话,这个画家的画我不是很喜欢,因为太工整了,而我比较喜欢走心派的。
走到中间,我被一幅画所吸引,名字叫做“破碎”。画面里展现着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垂危的女人躺在床上;床底能清楚的看见只剩下了三条腿,却暂时没有倒下;一条缺了一截的椅子和一个抽屉耷拉着的桌子;窗台上有一颗新鲜的橘子,却好像要滚落下来;窗外灰蒙蒙的,隐约看见一棵即将老死的枯树。
我久久的站在这幅画前,即使我知道我应该站在这里,可是我却是真的想站在这里。
“恕我唐突的问一句,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会喜欢这幅画呢?”身后突然传来男声,我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向他。
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虽然长得不是很惊艳,但是给人一种儒雅的风范。我有点惊讶,原来是真的。
“恕我唐突的回一句,这位平凡的大叔,怎么会想知道我喜欢这幅画呢?”我调皮的眨眨眼,并不准备很认真的回答。
那男人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我有一点点后悔,是不是表现的太过了,今天穿的风格不是调皮呀。
“只是在这个喧嚣的画廊里面,我仿佛看见一个遗落人间的天使,一尘不染的望着天堂。”男人回过神来,望着我说道。
我轻轻笑了笑,打趣道:“看这位大叔出口成章的模样,难不成是一位落魄的作家?”
男人被我勾起了兴趣,咦了一声,问到:“你怎么知道?”
我提着包,围绕着男人转了一圈,回到画前,回答:“第一,在这个喧嚣的画廊里,我在看画,而你在看人;第二,你的西装虽然很好,但是能看出岁月的痕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故意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我在一本书上看过你的介绍。”
男人愣了愣,不由得笑出了声。
“嘘!”我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即使是喧嚣的,我们也要尊重安静的画作。”
男人炙热的鼻息打在我的手上,我像是被烫了一下,猛的收回了手,羞红了脸。
“对不起,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我匆匆的告了别,离开了画廊。
二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窝在出租屋里,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安,他真的会爱上我吗?
一个周过去了,我打了电话,确定了今天的行程。重新洗了澡,仔细的装扮了自己,今天我要走的是休闲风呢。
我走进书店,老板慵懒的坐在柜台后面,店里没有一个人。我看了时间,才十点钟,大家都还在上班或是睡觉吧。
悠闲的在书店转着圈,这是一个很小的书店,小到需要和旁边的咖啡馆、电子产品店连在一起。我在文学类作品下,随意抽出一本书,就这么靠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咦!是你!”男人的声音把我从书里面拽了出来,我放下书,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不记得我啦?那天在画廊里面我们还说过话呢!”男人看出我居然不记得他,热切的解释着。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着回应道:“原来是你呀。”
“对呀,就是我。那天你走的太快了,我追出画廊都没有看见你的身影了。”男人整了整身上旧西装,伸出右手,郑重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郑松维。”
我被他那副严肃的模样逗乐了,轻笑着伸出右手说道:“你好,郑松维,我叫裘真。”
“求真?”郑松维很是困惑的重复了一遍。
“不是那个求真啦,裘德?洛的裘,真相的真。”我笑着解释道。
“你也喜欢裘德?洛?”男人惊讶的问道,显得很是兴奋。“你看过《天才捕手》?”
我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男人真如表现的那么天真?我轻轻地把手里的书放回原处,引起了郑松维的注意。他再次兴奋的问我:“你也喜欢看这本书?”
我停住了放书的动作,拿在手里扬了扬,问道:“这本书?”
男人很是幼稚的点了点头,显得很期待我的回答。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喜欢。”
“哦。”
看着郑松维郁闷的低下头,我“扑哧”笑了出声:“骗你的,不喜欢看我会拿出来吗?”
“真的?”眼睛里又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我玩心大起,恶作剧的说道:“假的,你没看见我正要把它放回去吗?我拿错了书而已。”
郑松维被我绕晕了头,手不自觉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把书放回原处,绕过他准备走出书店。
“等一下!”郑松维看见我准备走了,着急的跑过来想要拦住我,却不料把摆放整齐的书堆给碰到了地上,老板气愤的看着他。
我转头看了一眼,捂住嘴笑了笑,蹲在地上捡书的男人眼睛亮了,我转身走出了门。
“老王,我有急事儿,下次我再来帮忙啊。”郑松维急匆匆的说着,跑出了书店。
“裘真,我,我能,不,你能给我,不对。我该怎么找到你。”郑松维结结巴巴的说着,显得很是窘迫。
“把手机给我吧。”我摊开右手,说道。
“啊?”郑松维呆呆的望着我的右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不给我的哟,那我可走咯。”我挥了挥手,作势准备离开。
醒悟过来的郑松维急忙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了我。我拿着过时的智能手机,不敢想象他居然还在用几年前的款式。
“哔哩哔哩吧啦吧啦”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按断了电话,还给了郑松维,“这是我的号码,再见,郑大叔。”
“再见。”郑松维开心的接过手机,对着我做了拜拜的手势。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还是不错的,有点震惊自己的想法,摇摇头使劲把它甩了出去,警示自己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让他爱上我。
三 接下来,郑松维用尽他那个榆木脑袋能想到的所有借口约我出去。那段时间我感到很开心,即使去的是很小的书店、很偏僻的咖啡馆、很大众的电影院以及他很普通的出租屋。
我仍然深深的记得那天我们牵着手,慢慢的走着,讨论着刚刚看完的电影。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招了出租车回到了他的出租屋。
一室一厅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两张书桌上凌乱的摆放着还未写完的稿子。郑松维看着我望着书桌,很是窘迫,急匆匆的走过去想要收拾干净。我拦住了他,就坐在了椅子上,翻看起了他的文稿,他静静地坐在我旁边,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没有心思理他。我不敢相信他居然写的那么好,他不应该写得那么好的!我读着他的文稿,好像在他的心里面审视着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不知不觉,时针走到了凌晨,太晚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很自然的,我们相爱了,爱的如痴如醉,爱到浓烈,爱到我忘记了自己。
“真,我会对你负责的。”郑松维望着床上的落红,深情的对我说道。
我娇羞的躲进了他的怀里,眼神却是不屑的。
身与心的融合让我们更加如胶如漆,我们俩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黏在一起。白天我们一起看书,一起讨论文学,晚上我们一起洗澡,一起把对方刻到骨子里。
然后突然一天早晨,我在他的怀中醒来,时间到了,我对自己说着。
“早安,我的小宝贝。”睡眼朦胧的男人,习惯的在床上摸了摸,却没有摸到我的身体,急忙睁开眼睛,看到我就坐在床边,整齐的穿着衣服,疑惑的问道:“那么早呀?几点了?我睡过头了吗?”
“我们分手吧。”我沉静的说着。
郑松维一点儿也不信,坐起身来,想要揽过我,却被我躲过了。他尴尬的摊着双手,说道:“真,别胡闹了,大清早的,开什么玩笑呢?”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我用严肃的眼神盯着他,直到他低下头去。
“大叔,你马上三十了,我也马上二十三了。我想要过的不是这种穷困潦倒的生活,你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我们就快要无家可归了。”我用平稳的声音诉说着,眼里却留下了泪水。
郑松维看见我哭了,很心疼的抱住我,这次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或许我在贪恋他最后的温柔吧。
他自责的说着:“都怪我不好,我太高傲了,不愿意去迎合大众,所以书才卖不出去。我一定会改的,为了你,我会更努力的写书的,写很多的书,我们就会有很多的钱。到时候我们买大房子。”
我狠心的一把推开了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嘲讽道:“不会有人买的,我承认你写的还不错,但是现在写书的人那么多,你算老几!你的书根本就不会有读者,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去看!”我知道我在践踏他最后的尊严,但我别无选择。
郑松维充满惊恐的望着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我一样,辩驳道:“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我嗤笑道:“人都是会变的。”
“不,不。真,你不是这样的。”郑松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想要抓回渐渐走远的我。
我倒退了一步,下了最后的判决:“我们分手吧!”我拿起我的包,里面装着我的必需品,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 我望着灯光下的郑松维,他已经在我楼下站了两天了。
从开始分手的震惊,他通过各种手段、各类的人找寻我的踪迹。我再也不接他的电话,他却契而不舍的打给我,发无数条短信,发各种誓言,像一条可怜的小狗乞求我的回去。
我知道他这次是不会放弃了,我怕他倒下。我无法回避自己已经爱上他这个事实,我的内心也在撕裂般的疼痛,我把这一切记到了我的日记里,一遍一遍的看着,像是自虐般的惩罚着自己。
我终于忍不住了,把日记本放到了包里,拿上我的手机和钱包,走下了楼。
郑松维看见我从大楼里出来,憔悴的眼睛放出了希望的光芒,我忍住没有看他招了的士走了。
到了酒店,我发了短信给他:“星悦大酒店,A502房。”发完短信,我觉得自己应该把最美的一面留给他,当作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个回忆。理应像第一印象那样的美好、完美。
“叮咚”门铃响起,我知道他来了。打开门,我迫不及待的抱住了他,泪水争先恐后的流出我的眼睛。我关上门,凶狠的把他压在门上,顾不上他这段时日没有顾及的胡须和凌乱的头发,顾不上他风尘仆仆的赶来的疲惫,我闭上眼睛,急切的索取着,不顾一切。
我睡的不安稳,但是因为太累了,一直沉浸在梦里不愿意醒来。也或许是怕醒来发现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朦朦胧胧的,我好像感觉郑松维久久的审视着我,用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朦朦胧胧的,我好像听到自己的手机闹钟响起,郑松维为了不吵醒我,打开了我随身携带的包,关上了手机闹钟,却久久没有回到床上。我感到很幸福,紧紧的蜷缩着身体,好像准备迎接清晨第一缕阳光。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中午。醒来时,郑松维已经不在了。所以还是只剩下我了吗?我悲哀的坐在床上,从包里拿出手机,订了飞往伦敦的机票,是时候离开了。
五 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我发现自己无比的想念着那个给我温暖的男人,是真的爱上他了?我换了手机号,切断了国内的一切联系,想要重新生活,却发现自己想要的是那时候即使穷困潦倒却有人拥抱的旧生活。
一年了,我坐在餐桌前,吃着简单的早饭,呆呆的想着,却又什么都没想。
“嘭嘭嘭!”脆弱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看我,心底里有个希望,却嘲笑着自己还在妄想。
门开了,是他!真的是他!
我呆呆的望着他,他显得更加成熟了,穿着崭新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着,脸上虽然显出了岁月的痕迹,却很干净,我喜欢的那种干净。
“不欢迎我吗?”他笑着对我说道,那个笑容却让我感到熟悉又陌生。
我退开步子,他走进了我简陋的屋子,审视着问道:“你不应该过的那么寒酸才对。”
他转头望着我,眼神里有我日思夜想的温柔,我不敢沉沦进去,害怕这只是南柯一梦。
“那你说我应该过怎样的生活?”我坐到餐桌旁,继续吃着早餐。
郑松维却再也忍不住了,一把跪在了我的身前,抱住了我,急切的诉说着:“真!我一切都知道的。我知道你和我妈的协议,她要你让我爱上你,然后抛弃我,就为了逼我回去继承家业。我知道你是因为她才离开我的,虽然你接近我是为了钱,但是后来你是为了我好才假装分手离开的。我一切都知道,在那个晚上,当我回去和我妈质问道时候,她果然全盘否定了,就像你写的那样,在协议里。我知道自己没本事,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的,这一年里,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但我不敢来找你,因为我怕我妈会伤害你,现在我终于继承了公司,我能正大光明来找你了,我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了!真!我爱你!”
听着郑松维的话,我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我们俩就像小孩子一样,相互拥抱着、大哭着,蜷缩在地板上。
从认识他开始到现在的两年时光里,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踏实。
我悠闲的坐在沙发上,郑松维接管了公司,天天忙的脚不沾地,早上很早就走了,晚上一直到凌晨才回来。他也知道这样没有时间陪我,向我许诺着,再等一段时间,等公司一切都掌控好了,他就会带着我去享受这个世界,就像以前那样天天陪我。
“太太,郑先生的妈妈又来了。”管家走过来说道,我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自己不在家,不想见她,她就闯了进来。
“你个恶毒的女人,把我儿子还给我!”郑妈妈看见我,很凶狠的扑过来,被管家拦住了。我示意管家先离开,管家虽然很担心我,还是顺从的离开了。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妈,别气坏了身体。松维会担心的。”
“我呸!我儿子被你迷的七荤八素的,连家都不回了,我看他是连妈也不想认了。”郑妈妈很气愤,却不敢真把我怎么样,不然他儿子会找我拼命的。
我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听着郑妈恶毒的咒骂。
“妈!你在干什么!”郑松维的声音突然出现。
郑妈妈像是被吓到一样,哆嗦了一下。我坐过去,拍了拍她,安慰着。对着郑松维生气的说道:“松维,她可是你妈!你不能这样!”
“哼!也就你的好脾气能忍受她!”郑松维像个受气的孩子,坐到沙发上,一把抱起我,气势汹汹的和他妈妈对峙着。
“哼!”郑妈妈败下阵来,气汹汹的走了。
我埋怨郑松维对他妈妈太不礼貌了,他很怜惜的抱着我,说道:“老婆,对不起,我还是没有保护到你。从今天起,以后我一定每天都多陪你。”
“真的!”我高兴的看着他,他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喜极而泣,抱住他的脖子,使劲的哭着,把不安深深的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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