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秋分

每次回想初中生活,我都会忆起一种像工蚁搬运被粗心的小孩弄掉的太妃糖的感受——在相同的道路上一遍又一遍独自的走着。
小学时期的我既贪玩又偏科,因此,甫上初中就把神经绷紧了。也许太紧了,哪也不去玩,每天惯例都是上学、放学、回外公家吃晚饭、回家写作业,周末去上辅导班,周而复始。每当放学背着太过沉重的书包走在路上,都觉得身体负荷着两种压力。即便走得是一条烂熟于心的路,仍迷惘又寂寞。
没那么累的时候,我会步行回外公家,半小时左右就能到。从乌冲岸边荔枝公园的小门进去,穿过公园,再走五分钟就能到家。公园的荔枝树都不高,郁郁葱葱错落在一起却有遮天蔽日的效果。傍晚太阳未落尽时,余晖在枝叶间闪烁,「经验主义角度来说,丁达尔效应的最大作用是心理治愈」。(出处见菠萝方假说)
如果太疲惫,我会坐一站地铁。从大沙东A口出来是体育馆,再走五分钟就能到家。体育馆后有两个网球场,这时是跆拳道班的训练场,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家长三三两两坐在观众席上,底下一群小朋友整齐卖力地“哈!哈!哈!”。我就是在这个网球场边捡到了颗崭新的网球,给了外公家的京巴狗小甜甜,她对这颗球有永不枯竭的热情,即便后来球的外衣从绿色变成灰黄色,即便外衣掉了露出褐色的内胆,即便有了新的球,她唯独对这颗爱不释口。幸福是莱纳斯的蓝色毛毯,幸福是小甜甜的第一颗网球。
工作日的晚饭都是外公、妈妈和我一起吃的,一般是我先到,外公这时差不多做好晚餐,我们一起等会,妈妈到家就开饭。晚餐的惯例是汤、两盘素菜和一碟荤菜,荤菜有时候是烧腊店的熟食,有时候是外公拿手的蒸鱼,有时候是蘑菇炖鸡。我会把客厅的电视调到平时看的台,那时海贼王和全职猎人在热播。我会一心三用,边吃饭边听电视边注意餐桌的话题。吃完饭是新闻联播的时间。外公坐在沙发左侧削水果,我们一般三个人分吃两个水果,我会拿到最大的那个,小甜甜会趴在我脚边。
我们仨都坐在沙发上时,电视是填补沉默的「第四个人」,一则新闻播出后,外公会和妈妈“讨论”,这里的引号,意思是外公热情地发表看法后,妈妈会附和几句,我会吃水果,帮小甜甜挠痒痒。
7点半新闻联播结束前,我和妈妈会起身告辞,再走十五分钟回家。在路上,我会把今天的九个小时浓缩成十五分钟的「新闻联播」,主持人菠萝方。不过现在想想,妈妈的十五分钟新闻联播几点播了呢?
初中毕业后的假期,两个月我几乎都在外游玩,去了爷爷奶奶的家、厦门、天津、杭州。回家后,妈妈小心翼翼地告诉我小甜甜被送走了。而我和她都尚不知情时的最后一次见面中,我有没有足够温柔,帮她挠了足够的痒呢?真是没有印象了,我很难过。
后来,每次去没有小甜甜的外公家,我都暗自觉得她在下个转角等我。因为空气中她的气味久久未散,可能她存在的时候,锲而不舍地在饭厅里留下的大小便,终于把气味渗入了瓷砖,永久地留在了那间屋子,good job,小甜甜。
后来,体育馆被拆除了,那之上建了一幢写字楼,现在每次看到这个钢筋怪物,都希望小朋友们能在楼下用“哈”功把它赶跑。
【#01秋分】后来,我上了高中,这段稳定得似乎会永远不变的生活,也成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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