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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西部》读书随笔|《一个人的西部》读书随笔| 我们都做了彼此命运的“局外人”

这一点,我跟爹很像。我也总是记着别人对我的好,哪怕是一个微笑。别人的坏——其实,了义地看来,哪有啥坏呀?——我总是忘了,因为我明白,那坏,仅仅是别人一点情绪的宣泄,情绪一过,坏就也消失了。别人的好,却总能在我的生命里闪着,成了一种心灵的营养。但是,很多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一生里总是恨这个人,骂那个人,总是在心里一直纠结着,久而久之,本来是鸡毛蒜皮的一些琐事、一些小矛盾,因为天天念叨,天天挂着,便真成附骨之疽了,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烦恼着,折磨着自己的心。平日里,天天在一个村里,也总是明争暗斗,嘀嘀咕咕搬是非,好没意思。常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事过了,境迁了,一切都会变的，那些恩怨,没必要压在心里。所以,该放下的就放下,该解了的就解了,活得从容一点、明白一点,让心舒坦一点。
——摘自《一个人的西部》 雪漠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一个人的西部》读书随笔|《一个人的西部》读书随笔| 我们都做了彼此命运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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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摄于开平碉楼

在重读《一个人的西部》中，除了有新的体会和收获之外，还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语言文化。比如“耍人”这个词，在我们普通话的理解中，“耍人”就是逗别人开心，或者取悦于某人等等。在凉州方言中的“耍人”这个词，含义相对于普通话来说就丰富的多，当你做了某件事,叫人喝彩了,你就耍人了。此外，还有精彩人生、让人羡慕等诸多含义。
我按照凉州方言“耍人”的含义回想了一下我过往的人生，我发现，在我过去的生命中没有找到一丝“耍人”的味道。我的生活如同我这个人一样平淡，没有做出过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当然，我指的是好事情。就拿读书的时候来说吧，成绩平平的我，向来不受同学们的仰慕和老师们的青睐。在我的眼中，那些成绩好的同学们确实“耍人”了。当然，那是读书时候的我对“耍人”的理解。现在如果要我评价学校里的“耍人”，我定然不会只从成绩来单一性的评价。
说到“耍人”，我总会想起一位阿婆，她是我童年记忆的组成部分。每当回想起她时，我总是会想起金庸笔下的梅超风，没见到人就可以听到她的声音。这位阿婆姓吴，跟外婆住在同一栋楼。自打我见到她的第一天起，就没有见过她先生。据说，她先生和一位年轻的女子私奔了。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吴阿婆一直都处于独居状态。
如果人的回忆可以用颜色来分类的话，我对吴阿婆的回忆就属于黑色的。坦白的说，她是我童年时期最害怕见到的一个人，因为每次见到她，即便不被她弄哭，也会搞得我自己非常不开心。小的时候，忙于工作的父母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来照顾我，所以每逢暑假我就住在外婆家。每到下午，我总会抱着一条玉米坐在楼下的石凳上啃。小时候的我喜欢吃玉米，那个时候的玉米很香，也很清甜，玉米味十足。而现如今吃的玉米总觉得少了一种味道，不知道是玉米的味道变了，还是我的口味变了。正当我专注在玉米的甜美的味道上时，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呵斥声，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吴阿婆。只见吴阿婆穿了一件紫色带花的衣服叉着腰站在我的面前，她一面用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一面又很大声的质问我。吴阿婆说：“你为什么要偷我的玉米？我要去告诉你的老师你偷了我的玉米。”六岁的我见到眼前这个情景时，边哭边跟吴阿婆解释这是我自己家的玉米。至今我还记得当时的心理活动，我的内心委屈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突如其来说我偷她东西阿婆。我边说边哭，边哭也边说，结果哭到后面说也说不清了。当吴阿婆看到我这个样子时，她笑了，边笑还边说我不禁逗，转过身对着那群正在打牌的阿公阿婆炫耀她的“战绩”。除此之外，吴阿婆还时而不时的来抢我的玉米。或许她是觉得好玩，但是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种“好玩”确实有点特别。
吴阿婆其实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总是会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邻里。每当有邻里向她致谢时，我们从她的表情中，总是可以读到一份满意。或许，她需要别人对她的认可吧。在她的眼中，别人对她的认可，也许就是另外的一种“耍人”吧。对于一个本应走进夕阳红，享受与老伴晚年生活的人，不仅要面对着老伴的背叛，还要面对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想来吴阿婆也确实不容易。她的生活中定然有着一种苦，不然，她哪里能闲到去抢一个六岁的孩子的玉米来逗乐？谁能无聊到将把一个孩子给逗哭当作是一种光荣来炫耀？我想，吴阿婆的“耍人”一半是别人认可的，另外一半是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对于外界带给她的痛苦，她需要一个精神世界给她带来一种快乐。只是，她活到今天依旧也只能靠我记忆里的方式来找快乐，她的快乐是不究竟的，除非她能够找到信仰。当然，这个信仰不是单单指的宗教。
读中学后，我的暑假很少在外婆家住，自然接触吴阿婆的机会也少了。只是偶尔回到外婆家，见到面跟她打个招呼，看到我跟她打招呼，她非常的开心，连忙应了几声，生怕我不知道她在回应我。在岁月的洗礼下，我长大了，她变老了。某一天吃过晚饭，我站在楼下吹风，看到三楼的阿婆在帮吴阿婆贴伤止痛膏。我忽然想起了外婆的话，外婆说：“老吴也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身边连贴伤止痛膏的人都没有。这个婚姻就是要命的，庄稼收不好是一季，婚姻找不好就是一世……”夕阳里的吴阿婆显得格外苍老，在她的身上，我已经很难找到那个曾经拿我寻开心的吴阿婆了，她整个人呈现在我面前的状态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她时而会看着我痴痴地笑，或许在她的笑声中，会蕴藏了她回忆中的美好。
【《一个人的西部》读书随笔|《一个人的西部》读书随笔| 我们都做了彼此命运的“局外人”】我忽然释怀了童年时的那段阴影，我或许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有许多我不理解和不喜欢的行为。老伴背叛了她，谁能理解她的痛苦？长年独居，谁能理解她的孤单寂寞？她需要释放，又需要遮掩，谁又能明白她行为背后的种种为什么？宇宙像是一个大棋盘，我们每个人都是上面的棋子，我们肆意的奔跑，在这个棋盘上横纵交错着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那么，吴阿婆的一生注定了孤单寂寞，她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走在黄昏的路上，孤独的走向生命的尽头。
她的生命在一天天接近死亡，而我的生命走到了人生中最茂盛的阶段。我们都不再是原来的我们，她看着我长大，我看着她变老，不知道又是那个局外人在看着我变老，看着我走向人生的边上。
写于2018年6月9日广州帽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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