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

“本文参加第28届柏林园征文,所有内容均为本人原创”

楼下蜿蜒上行的红叶,在正当展现秋叶静美之际,被一刀剪断,丝也未连,满地凄艳。窗棱的边延伏着点点细小的飞虫,挨不过换季,已无生命气息,像一场盛大的丧礼,也如尘埃散去。附近的小区门口,生了两只幼小的狗,引了不少行人关注,又惊呼又欢喜,怜惜这生命成活,何其不易。村里又炸起了唢呐的哀乐,装扮着极大悲悯的刺耳,眼中也无泪滴,许是行人多有顾忌,又嫌晦气,绕路远去。
【红叶】釉里红瓷的杯,袅娜出深思的雾气,它适合在墨色浓烈的夜里,安静。剪断的藤,暮死的虫,新生的命,埋下的骨,你说,生命是不是就应该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百般挣扎?那么多的苦难与坎坷好像伺机而动的兽,等待着、寻找着可吞吃的物,亦如反季而降的雹,势必要压倒一切劳作而成的禾稼。我辗转反侧,不得立稳,不得安寐……春发、夏华、秋收、冬藏,生命的四季,哪个才是成长应有的模样。
一声春雷惊起,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鼓足了劲头向下扎根,向上生长,或许土质坚硬无比,但我毫不退缩,我期盼着,在微风中摇曳着舒展身姿,我期盼着地面上温暖的阳光,以为那就是天堂。我努力的生长,终于冲破土壤,还未享受阳光的爱抚,还未体会雨露的清香,几个调皮的孩童嬉笑着一脚将我踩倒,我挣扎着起来,安慰自己这没什么,抖了抖身上的灰垢;夏天的暴雨来临,狂风怒吼,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大树被折断,叶落漫天。我战战兢兢,自认难逃此劫,却未料到,我虽是柔软,根却不松散,将头伏下,借着土地的遮掩,虽然狼狈不堪,却也等到彩虹出现。我的长势越发美好,我也越发谨慎低调,积蓄力量,默默切切地吸吮营养,再也不是当初青涩张狂的模样;一场秋霜降下,我已经习惯了大自然的力量,欣然接受自己变成更加成熟的金黄,我以为自己足够美丽,却发现自己正如火焰烈烈,惊艳了人群,染醉了秋裳,连秋风都向我求爱,他们的口充满了诗章,秋波如水在我以上,我在蜜月期怡然自得,春花秋月,好的无比。突然,“咔嚓!”声响起,我只觉颈上一凉,并未多想,发觉自己已从树身坠落,你见过飘飞的蝴蝶吗?我的叶子也像那样,藤叶分离,他们看不见我的血液,因为它绿的是那样纯粹,渐渐消殒……
疼痛抓住我,搅扰我,想要撕裂我,我蜷缩着颤抖,却是从梦中惊醒,天已是大亮,有些后怕地披衫推门。“咔嚓”声连连不止,我有些心疼这光景,正在工作的大叔憨厚着朝我一笑,我勉强回之,转身不再看墙壁的凄清。徘徊在小路上,心底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我终是压抑不住,回头望去,这一眼定格了我的脚步,如果说之前是晴空如洗,万里无云,如今便是星辰如海,漫游夜幕,更像是从美人耳珠上垂下来的流苏,一摇一摆尽是风情,动人心弦。
我以为那是磨难,困苦,坎坷,为要消灭一切的生命,却发现,一切的雕琢,是因为你爱我,更好的我,更出彩的我,是你将蒙尘的明珠洗净,为让我如明灯照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最迅猛的成长往往是在黑夜里进行,一边舔舐伤口,一边征战抵抗,长成生命最想要的模样,我终是可以将梦续航。
我并无什么遗憾,也无什么留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用我的生命活出了生命,用我的成长诠释了成长。未曾努力你怎知,黑夜过后是白昼,暴雨之后更天蓝,破碎了才容易建立,舍弃了才容易更新,我将在冬日的乐园里,安歇我一切的工,我劳碌的,我已得着……
红叶在藤上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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