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地人|岛上地人 | 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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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地是一块上了年纪的旧地,纵横排列着百年前至更久的寨子祖坟,若攀起亲戚,后寨活着的人都是里面枯骨的晚辈,只是徙了新坟,这几方坟头就乱枝丛生,笼统远望成了大的鸟笼,几步远有小道行走,有高人说方位不吉,便迁了新人的坟,留下不知名讳的枯骨,随着杂草丛生下去。


提到西北地,再大胆的后生都得直冒冷汗,大白天路过凝神闭气,快步行走。过去本是没有什么,旁人说的多了,便觉得自己无恙过了这片林地实属侥幸,旁人说许是年老的祖宗觉得后人怠慢了他们,才使了些把戏,这些把戏无外乎板车行至跟前陡然变重,自行车后座仿佛加了一个生人,脊背发凉,耳根冒汗诸如此类。后来人们又在林间找到了件活人的衣服,这才把西北地和岛上的人联系起来,这兴许是见到泼皮就死去的老人的念想,看到泼皮那两声大笑,自己估摸着惶惶然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于是把往年的道听途说当了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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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地的示意图- =
往年的泼皮还是那个泼皮,不过不是泼皮之前也是一个俊俏的后生,娶了一房媳妇,十里八乡的美人,过门的时候穿着红绸做的衣裳,戴旧时银饰的花帽,旁人说这美人过了石桥,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兴许是耐不住闲家境清贫,没留下香火就随走穴的戏子跑了,那天晚上全村子的后生壮汉都拿着火把在这孤岛上喊着姑娘的名字,喊了一宿,姑娘没能喊回来,这后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人们在林子里找到了一双白帮的布鞋和后生的衣裳。旁人说那天晚上后生喝地大醉,泪水就着酒水一起咽下了肚,随着人群恍惚间进了一个闹市。这闹市灯红酒绿,平生未见,街上熙熙攘攘,人群摩肩接踵。后生醉眼中瞥见了一个打着灯笼的女子,神态仪容像极了出走的媳妇,架不住酒意,后生喊了一句,姑娘回眸一望,这一望的娇媚,即使是常人也叫七魄勾去六魄,何况这个失意的后生。姑娘往前走,一步一回头,看似两步就在眼前,脚下却似百里相隔,不一会人群骤然消逝,到了清冷的街面,姑娘在一房门轻叩,一个老妪打开房门,进门之后姑娘往后瞥了眼后生,虚掩着房门,便随老妪进房去了。
旁人说许这后生被迷了心窍,入了地成了心仪姑娘家的女婿。


这事之前,开春时的事情寨子里上了年纪的人也都听闻。兴许这后生与西北地有渊源,开春的田里清晨有一层白霜,野狗豺狼的粪便冻成了硬实的粪蛋,可以肥田,之前这后生背着筐拿着锄在田头转,觉得乏了便靠着一颗柳树抽旱烟,烟刚点着便觉得身后一阵阴风吹起,后生望了望眼前的光景,这才意识到身后是西北的几片荒坟,用余光望肩后,一团黑影悠悠地往这边飘来,虽然额头冒汗,但后生还是强作镇定,猛抽了两口旱烟,把烟叶往树上猛磕了两下,背起筐子大步地走了,到地头看到寨口的柳树,才把筐子锄头一扔,发疯似的回家跑去,插上门闩,半天煞白的脸还没缓过色来,喝了灶台的锅灰水,就大病了一场,人也囫囵地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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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的是,自此便没了后生的音讯,不久之后寨子里便出现了泼皮,旁人说泼皮的眉清目秀恰似入地的后生,兴许是精魄已经地府享福,放了一窍灵魂依附皮囊苟活人间。泼皮经常在生河岸边行走,望着河中沙洲怔怔出神,像一尊木像,又像老故事里江边的望夫石。


【岛上地人|岛上地人 | 独行】旁人说,兴许泼皮到岛上,借大鳖去地下讨失掉的灵魄,兴许哪天这后生还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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