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自味蕾的乡愁,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痛

那来自味蕾的乡愁,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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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App 说来真是很丢脸的事情,自诩自己是个文学爱好者,居然在余光中老先生去世的那一天才知道有这么个诗人,也才有机会读到他的《乡愁》。有个作者在文中写道:小时候我不喜欢余光中的《乡愁》,真觉得这脸被打的“啪啪”的,人家小时候就不喜欢,而我年近半百才知道,同样生在新中国,长在国旗下,做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我是一条的守在家门口的狗,一条链子把我一直拴在家这头。什么流浪啊,漂泊啊,什么近乡情更怯啊,这些词对我来说通通的不感冒。
可当我读到那句:“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不知不觉间,泪水就流了下来。我似乎一下子就懂了乡愁,懂了想回家又不敢回的近乡情更怯。每当我在母亲的坟前烧上纸钱,说:妈妈,收钱了。我都会有止不住的泪水奔涌,我感觉我们母女并不是一个外头,一个里头,而是隔着整个的宇宙,我就像是一颗无根的草,不知道该飘向那里?
也是赶巧了,一个朋友在朋友圈晒了一张图,问谁认识这图片上是啥东西,还大言不惭的说:有字你也不一定见过!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捡到了金元宝,一向好奇心很重的我理所当然地去一探究竟,只见图片中一个精美的盘子里码着绿油油的蔬菜状的植物,在图的上方赫然写着:“东北高粱乌米”。不由我瞪圆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我真有点感激我那朋友了,能淘来这东西,真的是难为他了。这乌米藏在我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已经好久好久,只是一直都不敢去触碰它。
提起这乌米,真的有必要简单介绍几句:乌米,多指高粱乌米,一般的高粱只能长出高粱,不能结出乌米,而当一种名为黑粉菌的真菌侵染了高粱时,高粱就得了高粱丝黑穗病,这是一种严重的病害,会造成高粱巨大的产量损失。而得了黑穗病的高粱秸就不再结高粱了,在本该结高粱的穗子里结出来的就是“乌米”。为什么叫“乌米”呢?因为扒开绿绿的叶子,露出的是白白的像香烟般粗细和长短的“乌米”。剥开后,里面却是乌黑乌黑的,所以叫“乌米”。
不知道是因为自幼家贫,还是天生的命贱,从小我就不喜欢吃鱼虾之类的海产品,就单单喜欢母亲做的疙瘩汤,东北大碴子粥,可能因为乌米是有季节性的,所以在喜欢的前面必须要加上“尤为”两个字,才能更显示出这乌米在我心中的位置。
每到高粱抽穗的季节,我都会缠着母亲要乌米吃。记得有一次我感冒发烧,天下着小雨,母亲给我做了我爱喝的鸡蛋汤,我硬是忍着欲滴的口水不吃,仗着得病的理由,让母亲给我“打”(找乌米在我们这的专用词叫打乌米)乌米吃。母亲说等天放晴再去吧,我执拗的使出我的杀手锏,就是不吃饭,也不说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抗着,母亲看着我烧红的脸蛋心疼不已,硬是围上头巾,披一件厚衣服就钻进高粱地,当母亲捧着一大把乌米,满身湿透回来时,我早已喝完鸡蛋汤,等着吃我的美味了。
那时我太小了,看着湿露露的母亲竟一点愧意没有,只顾着迫不及待的把乌米包开,送进嘴里:甜甜的、凉凉的,味蕾刹那间得到的满足真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才好。只不过当从外面回来的父亲看到满嘴、满牙都黑漆漆的我时,怒火中烧,一顿披头盖脸的臭骂让我不敢喘一口气。
等我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就不缠着母亲了,而是伙同小伙伴一起钻高粱地去打乌米。
“顺着高粱地垄沟走,眼睛往上瞅,揑着硬邦邦的,你就扭”这是打乌米的经验,真正的高粱穗儿,是软软的,鼓肚是平缓的,而乌米是硬帮帮的,在高粱将要出穗的时候,正是乌米最好吃的时候,对于经验丰富的人来讲,能一眼就分辨出哪个是高粱包,哪个是乌米,而对于没啥经验的孩子来说,总是需要掰开高粱包,一大群孩子奔跑在高粱地里,看准目标,就用手把高粱杆拉弯,快速地看看是不是,如果不是,就赶紧松开手,从地里跑出来,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随意掰开高粱包,这穗高粱就不会结粒了,俗称“瞎了”,这也是很严重的事,如果被大人发现了,肯定会被骂得很惨,所以大家总是小心翼翼的。那时我就想这高粱地为啥长高粱,要是都长乌米有多好啊!这想法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要是被父亲知道我的想法,一顿臭骂都是轻的。
母亲会把乌米做成粥,还可以把土豆豆角,和乌米一起炖着吃,可我还是喜欢生着吃,喜欢那甜甜的,凉凉的感觉。
后来,我又长大了,在书本中知道乌米是高粱得的一种病,当然懂得渴望高粱秸上都长乌米是多么可笑又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每到高粱抽穗的季节还是想吃。
【那来自味蕾的乡愁,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痛】直到母亲去世的那一年,躺着病床上的母亲被癌细胞吞噬着,病痛已经让她不能下地,只能坐在炕上看着外面的太阳升起,落下。我和哥哥们都知道母亲在熬日子了,真的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这样母亲就可以走的慢一些了。
突然有一天,母亲的精神似乎很好,非让父亲抱着她去屋外晒太阳,春天的阳光暖暖的,母亲指着长得绿油油的高粱地对父亲说:高粱又快抽穗了,咱闺女最爱吃乌米了,你别忘记到时给闺女打回来。我强忍着泪水说:“你快点好起来,你打来的乌米才是最好吃的”,母亲笑了,笑的那么的美。
母亲还是走了,没能等当高粱抽穗,没能看到她闺女吃乌米,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再也没吃过乌米,我把它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不敢去触碰它。因为那来自味蕾的乡愁,成了我一生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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