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虫一世界|一虫一世界 | 霜草苍苍虫切切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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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小虫,在《诗经》中专门有它的描写,甚至直接就以它的名字为题《蟋蟀》。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
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
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
无以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诗经《蟋蟀》)


古人用它的活动来借比时间的流转。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八月其获,十月陨箨。
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
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
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诗经《七月》)


蟋蟀是鸣虫届的优秀代表,早在五代时,就有王仁裕在他所著的《开元天宝遗事》中有《金笼蟋蟀》条曰:“每至秋时,宫中妇妾辈,皆以小金笼捉蟋蟀,闭于笼中,置之枕函畔,夜听其声。庶民之家皆效之也。”
而它的价值不仅如此,更因其好斗习性,成为风靡朝堂、草堂的玩物。贾似道因它误国,蒲松龄的笔下,它更化为平民血泪的代言者。
而这种小虫蹦到西方,跳进“昆虫界的荷马”法布尔的眼中,就抛去中国古人赋予它身上的种种象征意义,恢复它本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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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月底,蟋蟀开始唱歌,最初是一种生疏而又羞涩的独唱,不久,就合成在一起形成美妙的奏乐,每块泥土都夸赞它是非常善于演奏动听的音乐的乐者。我乐意将它置于春天的歌唱者之魁首。在我们的荒废了的土地上,在百里香和欧薄荷繁盛的开花时节,百灵鸟如火箭般飞起来,打开喉咙纵情歌唱,将优美的歌声,从天空散布到地上。而呆在下面的蟋蟀,它们也禁不住吸引,放声高歌一曲,以求与相知者相应和。它们的歌声单调而又无艺术感,但它的这种艺术感和它生命复苏的单调喜悦相协调,这是一种警醒的歌颂,为萌芽的种子和初生的叶片所了解、所体味。对于这种二人合奏的乐曲,我们应该判定蟋蟀是优秀中的胜者。它的数目和不间断的音节足以使它当之无愧。百灵鸟的歌声停止以后,在这些田野上,生长着青灰色的欧薄荷,这些在日光下摇摆着芳香的批评家,仍然能够享受到这样朴实的歌唱家的一曲赞美之歌,从而伴它们度过每一刻寂寞的时光。多么有益的伴侣啊!它给大自然以美好的回报。
为了科学的研究,我们可以很坦率地对蟋蟀说道:“把你的乐器给我们看看。”像各种有价值的东西一样,它是非常简单的。它和螽斯的乐器很相像,根据同样的原理,它不过是一只弓,弓上有一只钩子,以及一种振动膜。右翼鞘遮盖着左翼鞘,差不多完全遮盖着,只除去后面和转折包在体侧的一部分,这种样式和我们原先看到的蚱蜢、螽斯,及其同类相反。蟋蟀是右边的盖着左边的,而蚱蜢等,是左边的盖着右边的。
两个翼鞘的构造是完全一样的。知道一个也就知道另一个了。它们分别平铺在蟋蟀的身上。在旁边,突然斜下成直角,紧裹在身上,上面还长有细脉。
如果你把两个翼鞘揭开,然后朝着亮光仔细地留意,你可以看到它是极其淡的淡红色,除去两个连接着的地方以外,前面是一个大的三角形,后面是一个小的椭圆,上面生长有模糊的皱纹,这两个地方就是它的发声器官,这里的皮是透明的,比其它的地方要更加紧密些,只是略带一些烟灰色。
在前一部分的后端边隙的空隙中有五条或是六条黑色的条纹,看来好像梯子的台阶。它们能互相磨擦,从而增加与下面弓的接触点的数目,以增强其振动。
在下面,围绕着空隙的两条脉线中的一条,呈肋状。切成钩的样子的就是弓,它长着约一百五十个三角形的齿,整齐得几乎符合几何学的规律。
这的确可以说是一件非常精致的乐器。弓上的一百五十个齿,嵌在对面翼鞘的梯级里面,使四个发声器同时振动,下面的一对直接摩擦,上面的一对是摆动摩擦的器具,它只用其中的四只发音器就能将音乐传到数百码以外的地方,可以想象这声音是如何的急促啊!
它的声音可以与蝉的清澈的鸣叫相抗衡,并且没有后者粗糙的声音。比较来说,蟋蟀的叫声要更好一些,这是因为它知道怎样调节它的曲调。蟋蟀的翼鞘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伸出,所以非常开阔。这就形成了制音器,如果把它放低一点,那么就能改变其发出声音的强度。根据它们与蟋蟀柔软的身体接触程度的不同,可以让它一会儿能发出柔和的低声的吟唱,一会儿又发出极高亢的声调。
(法布尔《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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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蟋蟀很类似的小虫螽斯在诗经中也有它专门的歌: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诗经《螽斯》)


古人借此歌唱自己多子多孙的愿望。也有古人借它引出思念之情: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诗经《出车》)


它在西方人法布尔的笔下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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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住的地区生存的螽斯脸是白的。不管在歌唱本领上,还是在它端庄的神态上,这种白面螽斯都称得上是蚱蜢种族中的领头者。它有灰颜色的外套,一对十分强壮的大腮,还有宽宽的象牙色的脸。
要是你想抓住它,那也不算什么难事儿,也并不让人心烦。等夏季最热时,我们常常能够看到它在细长的草上前前后后地蹦跳,尤其是在长着大片松树的山崖底下。
希腊语Dectikog(白脸螽斯)的意思是咬,喜爱咀嚼。白脸螽斯当之无愧。
它的的确确是一种擅长咬的昆虫。设想一下,有一只健壮的蚱蜢跳到了你的手指上,你要小心点儿,它可能会将你的手指咬出血来,那真的是特别疼。它这十分强壮的颚就像是凶狠的利器,在我要抓住它时,我不得不细心提防它,否则我就有可能被它咬伤甚至咬破。它两颊强壮的肌肉,明摆着是拿来切食物的。
我将白脸螽斯关到笼子里进行试验,我了解到蝗虫、蚱蜢等昆虫的新鲜肉食,全能满足它们的要求。尤其是这种有着蓝色翅膀的蝗虫,更是特别对它们的胃口。
在我将猎物放到笼子里时,往往会引发一阵躁动。尤其是在它们非常饿时,它们立刻非常缓慢地向前逼近。这是由于长脖子的妨碍,它们不能非常灵敏地活动。一些蝗虫马上就被抓住,一些乱跳乱蹦,甚至有一些急得蹦到笼子的顶部,企图逃出螽斯的捕捉范围。这也是因为它行动非常缓慢,不能够爬到那么高。但蝗虫也只是延缓它们的生命,最终无法避免被白面螽斯吃掉的命运。它们或者因疲惫、或者被下方的绿色植物所吸引,陆续从上面跑下来,马上就被螽斯抓获,变成它的美餐。
这类螽斯尽管智力非常低下,却会使用非常科学的捕杀方法。就像我在野外其他地方看到的一样,它往往先抓住猎物的脖子,而后再咬住控制它活动的神经,让它马上失掉抗争的力气。和别的肉食动物相同,比如虎、豹之类的,它们全是先把猎物的喉管咬在嘴里,让它停止呼吸,失去抵抗力之后,再慢慢享受它的身体。
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办法,因为蝗虫非常难杀。有些时候尽管蝗虫的头早就掉下来了,可是它的身体仍然动个不停。我以前见过一些蝗虫,早就被吃下去一半了,还不停地乱蹦,最后它竟然逃走了。
因为它特别喜爱蝗虫,还有一些对不成熟谷物有危害的昆虫族群,因此这种螽斯要是多一点儿,对农业十分有好处。
(法布尔《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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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小的鸣虫,以及其它众多的昆虫朋友们,每天都在地球上为人类辛勤地劳动。为我们带来愉悦的声音、美丽的舞姿、切实的生活帮助,如果缺少了它们,人类的生活可能就会变得一团糟。
让我们在月夜倾听促织鸣叫,在花中欣赏蝴蝶飞舞,在书中认知它们的生活,与它们继续温柔地相处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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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记》
[法]让-亨利·法布尔 / 著
高高国际 / 作家出版社
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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