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我治病,老爸倾其所有
“小静快起床去医院,你爸晕倒住院了。”这是深夜一点左右,堂哥在可劲儿的敲着我家的房门并大声急切的喊我。
听到说爸爸住院,我拿起衣服就往头上套,怎么套都套不上,心里来气,一把就把衣服给扔到地上,不知怎么办,坐着哭了起来,老公从地上捡起衣服,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安慰我说:“别着急,穿好衣服就马上去医院。”
我叫王静,我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一直以来,老爸对我们的付出就比老妈多,而从小老爸就最疼我,对我的任何要求都未曾拒绝过。
上学时,老爸只要有时间就会接我送我,出差去外地,总会给我买回当地的小吃让我解馋,看到女孩子的漂亮衣服,不论贵贱,就一定会给我买来。
老爸总说,闺女将来是会嫁人的,总会离开这个家的,谁能知道她将来能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呢,有我在,我会宠着她,我若不在了呢?我的闺女会不会受苦?
上小学时,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头天傍晚放学,老师才说需要统一穿裙子,可我没有裙子,为了不耽误我的表演,第二天一大早老爸就去敲开商店的门,为我买回了裙子。
上初中时,学校离家很远,我每天都骑自行车上学。
夏天,老爸总是要我带上雨具,怕赶上下雨,而我总嫌麻烦,总不会带。
有天真的下大雨了,我心说:坏了,今天放学得淋雨回家了。可等我第四节课下课放学,走出教室一看,老爸正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拿着雨衣在教室门口等着我。而他挽着的裤腿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泥点子。
冬天天黑的早,每天放学天都黑漆漆的,而老爸只要没实在脱不开身的事,就一定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等我放学。
转眼就到了我谈婚论嫁的年龄,23岁时,经朋友介绍我和张立,在老爸老妈的张罗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走到了一起。
张立是开大货车的,总是跑长途,总是不在家,所以,刚结婚时,我窝在娘家,和老爸老妈在一起,继续享受老爸老妈给予的疼爱。当张立回家时,我就回去。
人们常说,结婚就是人生的又一次新生,我怀揣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新的家庭。
结婚四个月后,我怀孕了,由于孕检查到胎儿情况不稳定,我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卧床保胎。
张立总是半月左右回家一趟,到家就会洗衣做饭收拾房间,安慰我不要劳累了,有啥事别自己憋着,说出来,一起解决,要让自己保持心情舒畅。
那时候的我,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需求的,有什么事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基本都是公公婆婆安排好了,我就照做,仅此而已。
还差半月到孩子的预产期,然而孩子要急切的来到人世,羊水提前破裂,婆婆和老公就用车将我拉到了一个家庭小诊所,向来随遇而安的我,没有提出异议。
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天气冷的滴水成冰,我躺在那间阴暗逼仄的久没进过人的房间里待产,真冷啊!
在经历过疼痛盖过寒冷的几个小时后,我的儿子来到了人世,休息一段时间后我们就回家了。
第二天就是春节,可是我开始发烧了,右腿因生产时受风,疼的走路都困难,叫来了医生开始输液。然而输液就不烧,一停下来就继续发烧,最高能烧到39°,傻傻的我,就在反复发烧中,就在输液停液中过了三个月,这时的我,已经吃不下饭了,吃了就恶心,手和脚都肿了,一到晚上,我就整夜的咳嗽,躺下就憋的喘不过来气,只能整夜整夜的坐着,倚靠着被子睡觉。
我们住在二楼,婆婆她们住一楼,每天吃饭,我要从二楼下到一楼,吃完饭我再上去。
自己从二楼到一楼的距离需要我边走边休息才能迈着沉重的脚步下来。
在儿子出生百日这天上午,张立正好出车回来了,他看我身体状况实在不好,就带我去了医院,说要下午给儿子照百日照。
医院二楼是彩超室,在楼梯上,我就像跑了八百米一样,累的走不动,可张立说:“你今天爬也得给我爬到二楼”做完彩超,彩超医生让我先出去等着,把张立留下,我不知医生都给他说了什么,只是张立出来之后,脸色变得很阴沉,说“咱们住院吧。”我想想刚刚百天的儿子,真舍不得,就不要住,转身用尽全力的跑,张立在后面就喊我“你跑什么!就不能慢慢走啊。”
回到家,张立就去了我家,把我爸我妈都找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的已经瘦骨嶙峋的我,爸爸的眼圈立马就红了,说:“静啊,咱身体不好,医生主张住院,咱就去医院住院吧。爸爸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孩子,可是你自己的身体不好,得先把自己照顾好了,你才能亲自照料孩子的,不然孩子没妈妈得多可怜!”转头看看刚刚会翻身的儿子,我无奈的点头同意去住院治疗。儿子的百日照也黄了,没有照成。
就这样,孩子托付给了奶奶,我住在了我们市医院,医生查房,告诉我们,我的病,这个医院治不了,需要去北京的某医院接受手术,我患了风湿性心脏病,是由感冒发烧引起的病毒侵蚀了心脏。
在此期间,老爸每天或早或晚都会到医院来看看我,每天走时都会问我想吃点什么,等第二天来时就给我带来了。
其实那时的我,根本就吃不了多少东西,一吃东西就恶心想吐,只是看到老爸心疼的目光,总不忍让他失望。
身体状况实在堪忧,在市医院两个月后,身体微微有些好转,在此期间,老爸通过关系联系到北京某医院。
转院那天早上,老爸早早就到了医院,给我收拾东西。
我在七楼住院,下楼时老爸抱着我住院时的被褥脸盆暖水壶等等一堆东西,进到电梯间,看着那么多东西挤的我,老爸抱着东西转身就又出来,说走楼梯,我让老爸先坐电梯下去,我随后就到,可老爸怕我在等电梯时在受了风寒,怎么都不让我从电梯出来。
我到楼下不久,爸爸也到楼底了,看着满头大汗头发微白,喘着粗气的老爸,我真心疼。
就这样我转到了安贞医院,检查结果,我的身体达不到做手术的条件,只能继续养身体,此时我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瞪着一双大大的无神的眼睛,自己看着自己就害怕,就不要说别人看到我了,张立就说:“你啥也别想,只要好好治病就行了。把病养好,就能回家看儿子了。”
老爸老妈每个星期都来北京一趟,看看我的身体状况,询问一下医生,我的病情,给我带些我平时喜欢吃的吃食。
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就要做手术了,手术前一天,爸爸妈妈又都来了医院,进了病房,我正在病床上躺着输液,妈妈说让我往旁边躺躺,给我爸留出点位置,让我爸休息一下。
这时的老爸,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一问才知道,我爸在来的路上不舒服,头痛的躺地下了,出了一头汗,现在刚好点。
知道我一直放心不下孩子,老爸从他上衣口袋里给我掏出来一张我儿子的照片。
张立的爸爸也来了。
我那时的精力很不好,就眯了一会儿,清醒了一看,病房里就我自己了,做手术的麻醉师药剂师的都来找我了解我的身体状况,告诉我手术流程还有各种术前检查。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此时的医院花园里,张立一家正和我爸妈吵架,说我的病是我原来就有的,我家欺骗了他们,他家不出钱,要我爸出钱给我做手术。因张立我们刚结婚一年,我俩也没钱,年轻的他看着两边老人的争吵,无能为力,只有默默掉眼泪的份。
我有医生的诊断书,说的清清楚楚,是因为我的发烧,引起病毒侵蚀了心脏。我从不相信,张立没和他的家人说过我的病形成的原因。
我生孩子时张立家没让我去医院,如果去医院,我的身体也不会被风寒病毒侵蚀成为这样。要怪就怪年少无知的我,从不知道争取自己的权利,生孩子这种危及生命的事,都没放在心上,我把婆家人当亲人了,但对方当我是外人。
最后的结果是一家一半,我爸当即拿出了钱,他爸也拿出钱。
病痛的折磨,让我总会时不时的发一通脾气。
回到病房,看到我爸和我老公的眼睛都红红的,我还跟他们闹气,说现在事情挺多的,你们一个个也不知都去哪里了,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晚上要备皮,灌肠为第二天的手术做准备工作,老爸要陪着我,我知道老爸身体不好,就让他们去旅馆休息了。
老公说有事,也走了。
【为了给我治病,老爸倾其所有】我自己拿着热水壶,找到护士,给我做术前准备工作。
早上护士给我插上鼻管,打一针麻醉针,就让我在床上躺好,老爸和老公推着病床,直接把我推到了手术室。
做完心脏瓣膜置换术的我,在从小监护室转到大监护室后就有家人照顾了,老爸一直关注着我的情况,两眼总盯着心电图记录仪,只要心率出现波纹不规律,时间稍长一点,老爸就赶忙喊护士,几乎总是一夜夜的不曾合眼,在我病床边的地上铺个硬纸壳子,在上面休息。
术后第三天拔掉滞留管,那个管子插进去身体好长好长,医生怕我控制不住自己,阻碍了拔管,让老爸攥着我的手,开始一点点的拔,快拔出来时,猛的一用力,我疼的大叫一声,管拔了下来,而我疼出了一身汗。老爸心疼的也出一身汗。
直到我完全脱离危险期,转入了病房。
医生不让总是躺着,说是刀口不容恢复,老爸每天的任务就是把我从床上扶起来,我下床,在地上来回溜达,过会儿在被老爸扶着躺下。而另一项任务就是,手术后的我,总是咳嗽,需要把痰咳出来,只要一听到我的第一声咳嗽,老爸就扶我坐好,从腰部开始往脊背方向拍打,数次往返,咳出痰。拍轻了,不起作用,拍重了,会震的刀口疼,老爸总是不轻不重的让我既咳出来痰又感觉不到疼痛。
终于能够吃东西了,趁着医生来给我检查,老爸就问医生,我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什么。医生告诉老爸,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忌口的。
笑容重新挂到老爸的脸上,就听老爸一会儿问一会儿问:“你想吃啥,我去买”。我一遍又一遍的说,“想吃啥的时候就告诉你”。
隔壁病床上的小姑娘,她的小姨给她买来的绿莹莹的葡萄,送我一串,吃着酸酸甜甜的很可口。面对老爸一遍遍的问吃啥,我随口就说“我想吃这种样子口味的葡萄”。话刚说完,老爸扭头就走,边走还边说:“等着,我去买。”还真是时间不长,老爸拎着紫的绿的三四个品种的葡萄就回来了 ,递到我跟前,说:“都尝尝,看看哪个最好吃?”我每样都吃了几颗,然后说:“都好吃,可是没有我刚才那会儿吃的哪种口味。”老爸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转头又出门了,还说,“这次我一定给你买回来”。
真的,等老爸再次踏入病房里时,手里拎着的葡萄,洗完递到我嘴里时的口味,还真就是那个口味的。
看到我能吃能睡,术后身体恢复的很好,老爸老妈就回家了。
医院就又剩下我和张立。
交的住院费不够了,护士拿来了催款单,上面一项一项的写着各种收费项目,以及所欠款项,张立拿着欠款单给他父亲打了一个电话,但他父母说没钱,让他找我父母,于是他又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手里也没钱了,我们只好偷偷的出院了。
谁都知道,刚做完手术的这段日子,我每天是需要吃好多药物的,在我到家的第二天,老爸又直奔医院,去找了我的主治医生,让医生给我开出来药,才得以在家继续服药休养。
由于老妈身体一直不好,经常需要住院,家里一直并不富裕。老爸贷款买回来榨油设备,并且买了三车皮的棉籽,准备榨油卖,由于我生病急需用钱,老爸为要现钱又转手以半价卖掉了榨油设备和棉籽,此时的老爸已经背负了好些外债了。
为了生计,老爸又借了几千块钱买了一台冰柜,开始在家门口买冰棍,卖矿泉水,有老妈看着卖,欠款先还不了,但至少是一个起点。由于老爸是车工,附近的机器出问题,自己修不了的,老爸就去给维修,对方给服务费。
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最困难时,人家都把冰柜搬走抵债,还了钱后,才搬回冰柜。
一路上想着老爸一直以来为我的付出,我都还没能回报老爸。
在急诊室门口,妹妹坐在椅子上哭,弟弟一边转来转去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马上转院,马上转院,这医院的医生不行,我爸还活着”。转脸看到我来了,抱住我边哭边说:“姐,咱爸没了,你赶紧看看爸。
今晚吃完晚饭,咱爸去三哥家串门,三哥家蒸的玉米面饼子,咱爸说好久没吃过了,就在他家吃了一个饼子,歇了一会儿,想要回家时,一起身,没起来,就倒地上了,三哥立马就叫了我,没耽搁,急忙就送到医院了。
血压太高了,咱爸已经发生过几次头痛欲裂的状况,我们劝说他到医院检查一下,他就不去。总是说没事,不去给医院送钱,花冤枉钱。
医生已经停止抢救了,因颅内血压过高,导致脑血管破裂,老爸的鼻孔、耳朵都在流血,用纸都擦不过来,刚擦完就又流出来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眼,已经毫无声息的老爸,听着弟弟妹妹的哭声,我就觉得眼前一黑,啥都不知道了。
清醒时,我以回到家里,老妈在守着我,屋里屋外都是街坊四邻,亲朋好友的给老爸送行的人。
那个一直疼爱我的老爸就这样离开了我。尽管我们千般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可一切并不以我们的意愿为主。
老爸不在了,可我还有老妈,还有弟弟妹妹,我们一家人,一条心,努力过好以后的生活,让九泉之下的老爸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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