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滋味，都是生活》——读《阿咪》小记《万般滋味，都是生活》——

繁杂事多，深陷在应付各种检查、考核和总结的压力中拔不动脚，人不免有些急躁。无意中点开丰子恺的《万般滋味，都是生活：丰子恺散文漫画精选集》。读着老先生于细碎生活中的感悟，不由得点头叹息：“一个人，在面对变化莫测的世界时，与其怀揣无处可逃的感慨和焦躁，不如以喜悦、清心、释然的心态，笑对生活啊！
丰老的散文和搭配的彩色小画相得益彰，生活之趣味跃然纸上。书还未读完，第一章《人生之味——不宠无惊过一生》中的《阿咪》一文，就勾起我诸多回忆。丰老的阿咪，是中外混血猫，性情活泼，家里因为有了这只小猫，气氛当真是鲜活了许多。

“猫的确能化岑寂为热闹，边枯燥为生趣，转懊恼为欢笑，能助人亲善，教人团结。即使不捕老鼠，也有功于人生。”

我家一直都不是爱养小动物的家庭。可能是因为人已活得艰难，不忍再让这些小生灵跟着我们受苦吧。但很早以前，大概是我读初中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猫。
那时爸妈在农场种菜，在蔬菜大棚旁边盖了栋小房子住下，方圆两公里处没有人烟。我妈就养了一只黄褐色条纹的猫作伴，猫初来时格外瘦小，巴掌大，脑袋似乎都缩在身体里，连带着五官也像是没长开一样，琥珀色的眼睛下贴着小鼻子尖。我妈用一只矿泉水瓶子套上奶嘴喂它喝羊奶，半夜它会哼哼唧唧闹人，我妈就开灯起床陪它。
我那时住校，每个月回家一次，每一次回去，都觉得它又长了一截。它很懒，常年盘踞家里沙发一角，我曾经多次不慎险些坐到它身上。爸妈不是浪漫人，未给它起名字，养着它的本意，原是为了吓唬在菜地出没的田鼠，至于能不能抓住，那就看它的本事了。
每天我爸到菜地摘菜，喊一声：喵，干活去了！猫就轻盈跳下沙发，伸个懒腰，踩着小猫步，跟在我爸背后。我爸干活，猫就在田埂间沾花惹草，逗弄蝴蝶。我爸也是个妙人，摘了西红柿给猫尝一口，摘了黄瓜给猫扔一截，芹菜叶子也给两片……吃不吃都随猫的心意，总之在我爸这里，猫怕是解锁了很多新鲜食物的味道。
一人一猫，一边干活，一边咕咕哝哝讲半天话。等到我妈在家门口喊：“吃饭啦！”我爸就抱着菜回家，猫也踮着小碎步跟上，到家门口的这段小路，我爸继续喂猫吃西红柿，猫昂头扭身不理，那意思是：有饭吃了谁还理你！
猫只听我爸妈的话，我们这些子女偶尔回家，逗它玩耍的时候，它就伸长身体窝在沙发上，甩给我们的眼神大都带着敷衍之意，不耐烦的时候，起身跳下沙发就去地里找我爸，我爸为此得意不已。
读了丰老的《阿咪》，丰老认为猫是家中氛围的调节剂，有了猫以后，家里就热闹了许多，连陌生人都忍不住微笑逗弄猫，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我忽然有所醒悟：当年爸妈养猫，何止是为了吓唬田鼠！他们实在是太过寂寞啊！我们姊妹都上学住校，他们在那个方圆不见人烟的土地上，每日辛苦耕种、伺弄蔬菜，因为没信号，电视接收不到节目，电话座机也是摆设，唯一的娱乐项目，是一部小小的收音机。
但有了一只小猫以后，家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这个小生灵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两个中年人的心，在喂养猫的过程中，他们似乎又感受到了养孩子的乐趣，而这小东西比孩子们小时候还要听话、惹人怜爱，偶有淘气的行为，如打翻饭碗、抓烂沙发巾等等，也不过是这荒野里岑寂生活的调味剂罢了。
后来，这只猫走失了。我爸说它可能是跑出去玩，吃了林带里放的耗子药，死在外面；也可能是被别的野外动物攻击了……总之它没再回家。我爸很是神伤了一段时间，有空就在家附近的荒野里走动，试图寻找到猫的痕迹。我妈不信它死了，始终坚持它是跑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后来还用“猫一贯嫌贫爱富的想法”来吐槽那只猫，说它“嫌咱家穷，不回来了”，我猜那也只是我妈思而不得的抱怨吧。
如今读丰老的书，我忽然对那只猫生出感激之情，它代替我们，陪伴爸妈在荒野里生活，为他们思念儿女的心带来抚慰。当然，它后来的走失，也在爸妈心上刻下一道悲伤：从此家里再没养过猫了！
（注：原文初发在豆瓣，链接如下）
【《万般滋味，都是生活》——读《阿咪》小记】 《万般滋味，都是生活》——读《阿咪》小记（万般滋味，都是生活：丰子恺散文漫画精选集）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