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中篇 | 为师者 （14）失踪的小小
放学后，小小还没到场。反老巫婆联盟的气氛有些尴尬。
未完成任务要上供零食，是牛小力自己定的规矩。没想到，这惩罚最后落到他自个儿身上了。大家商议了一下，这回的确事出有因，便决定让三个人每人供一天食物。当然，除去这事，还有另外一件大事。
“你们确定那是小小的妈妈？”
“那是她自己说的，小力，你说是不是。”
“那女的亲口说，我是林小小的妈妈，1班的林小小。”
“那就是林小小的妈妈无疑了。”
大家正讨论着，小小进来了。这个小可怜还记着昨天王老师的话，老老实实地在教室里等着被重新检查背诵情况，等了10分钟见没人，才敢离开教室。她还不知道今天是美七来接她，没见着林强的车，立马就溜进大楼里。她想着，今天定要把昨天委屈的事给说一说，大家一定会拿着糖果和饮料安慰她吧？大家的心和她是一块的，一定会一起憎恨老巫婆。对了，昨天虽然她第一次执行任务，她也受尽苦楚，但终究是成功拖住了老巫婆。老巫婆家的门锁也被502胶水堵住了吧？大家会不会对她夸上几句呢？她林小小多少也算个功臣了吧。
她跨进掉了框的大门，刚要打招呼，却被眼前的场面逼停了脚步。联盟的小眼睛们就像一支支长矛，捆在一块，抵着她，挡着她，不让她上前。
“林小小，从今天开始，你被联盟开除了。”
小小困惑：“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你妈妈都给老巫婆送礼了。”
“你都要去老巫婆那补课了。”
【中篇|中篇 | 为师者 （14）失踪的小小】“你自己说，你还能算我们联盟的人吗？”
“不能算了！你已经是老巫婆那边的人了！”
“你就是个叛徒！”
“对，贴老巫婆屁股的叛徒！”
小小看着这么多人对着她，一句一句的就像咬在她身上似的，急着要解释：“我不知道，我没有……”
“你走吧，以后都别来了。”
小小还想上前，几个人站成一排连成一堵墙，把她挡住。
这楼她再也进不去了，但她不想出来。
她在大门旁的石阶上坐着。这回，她想哭却哭不出来了。身体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许眼泪在昨天都流光了吧。
今天也是晴天，但没有好看的火烧云。不，火烧云最好再不要有，本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会突然变成语文课本上的字，再变成王老师的嘴脸，让人害怕。小小把头靠在墙上，刚好能抬头看到天。真羡慕天上的云啊，它不用做作业，不用背课文，不用考试，也不用挨骂。它没有老师，没有联盟，没有父母，任何人都不会责它、怪它、排斥它。它想飘哪就飘哪，想什么时候消失就什么时候消失。如果自己也能和云一样，能这么消失掉，该有多好。
小小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傻瓜，自己和云怎么会一样呢？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才会这种奇怪的想法。是啊，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已经不记得睡得安稳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一星期前吗？一个月前吗？记不住了。上一次睡着，又梦见老巫婆的嘴巴追着自己跑。哎，脑子好疼，胸口的心跳好快，感觉它快得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联盟的朋友，老巫婆，爸爸妈妈，语文课文，数学公式，英语单词，这些人和事一直在脑子里跑。好焦虑，好烦躁，能不能让脑子停下来。你们快停下来吧！小小闭上眼睛，躺在石板上。渐渐地，周围都没了声音，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就像云一样飘了起来。
飘起来吧，她心里想，远离这一切，让我成为一片的白色云朵吧。
美七在校门外整整等了半小时，她打了个电话去问林强，得知林强并没有接小小，那么小小去哪了呢？美七想着，小小不会又被班主任留住了。她锁好电瓶车，先去了小小教室，里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又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只见门关得严实，里边也是空无一人。美七有些急了，她打电话问欧阳佳的妈妈，说不定小小和佳佳在一块。
“没有呀，佳佳早就被我接回家了。”
美七一边道谢挂电话，一边去各处寻。厕所、操场和学校的各个楼层，都被她搜过了，没见着人。许是没告诉小小今天换美七来接，她自己走回去了？她立刻去开电瓶车，一路骑一路寻。回到家了，见不着人，问小区的保安，也说没见着人。美七彻底慌了，她抖着手再次拨了电话给林强：“老公，怎么办，小小丢了！”
这事儿惊动不少人，林强和美七夫妇俩差点报了警。最后是王老师在家长微信群里询问到的。一开始只是问最近林小小去什么地方，和谁在一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孩子间秘密则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墙。“我知道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靠着这句话，反老巫婆联盟的事迹已传入一些孩子的耳中。外加孩子们的嘴就像是块湿毛巾，老师和家长多用点劲儿，总能再挤出点东西。从2班的、5班的、6班的，到1班的牛小力，反老巫婆联盟被这么扒了出来。
小小在石阶上睡得安稳，她梦到自己真成了一朵云。她高高地飘在天空上，低头望着怎么也飞不上来的老巫婆的嘴巴，感到又安心又舒适。突然，她听到似乎有人在喊她。像妈妈的，也像老巫婆的。这些声音就像钩的绳子，从底下甩上来，勾住了她。她被狠狠地往下拉，老巫婆的嘴又离她越来越近了。小小忽得睁开眼，没有天空没有云朵没有钩子，眼前乌黑一片，她还觉得有些冷。但这呼喊声还在。她坐起身，看到几束手电筒的光横七竖八地探着四周。
“小小！小小！在那呢！”
突然，几束手电筒照过来，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看到了爸妈，王老师，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小小重新低下头，感觉这身体从未有过的安静。这一切都乱糟糟的，他们七嘴八舌地在讲什么？不想听，也不想管，我好困，只想再睡一会。
就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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