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爱

写于2019年12月27日,父亲因食道癌肝脏转移而住院。
也许我和他相处的日子越来越短,很想记录下与他在一起的点滴,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想是的,所以才有了父爱如山,但相较之下,我更想把老爸对我的爱称作无言的爱。
我从小就是一个违背血型饮食规律但又被血型饮食魔咒所笼罩的人,血型饮食规律中A型血是吃“和尚饭”的人,也就是纯素食主义者,但却逃脱不了抵挡住饮食诱惑魔咒的血型,我就是如此,我爱吃,能吃。是老爸在80年代衣食紧缺的时期,用自己的努力,为我提供了吃的资本与源泉,以至于在高中住校期间,我因为饮食不健康,而传染上乙肝病毒,成为乙肝携带者。
就我来说,从来没有把乙肝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是一直无忧无虑的吃、学,但老爸却很在意我的病,用尽所有的关系,打听所有的熟人,想尽所能的渠道,花尽他不多的工资......四处寻方问药,想要彻底清除我身体的病毒,这是老爸的臆想,也是我多年后才有证据证明了他当时的想法。
在治疗乙肝的路上,我经受的艰辛不亚于万里长征。喝苦涩的中成药,这是小弟级别的存在,最高级别的莫过于,老爸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方子,给我注射所谓的治疗药,因为考虑到这种病是传染的,在那个一听传染,就躲你十万八千里的时代,为了不让我被人看扁,为了不让我青春的自尊心被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无情的唾液所伤害,他亲自上阵,朝我的屁股上扎了一针,不幸的是,扎的太靠上,我的肉瓷实,不吸收这种药物,结果很悲催,起了很大的疙瘩,于是我们全家开始为了消除我屁股上的疙瘩而总动员,用手不停的揉弄,用毛巾热敷,用热水熏蒸,喝消炎药消炎......多种方法试过后,疙瘩赢了,它顽强的在我的屁股上一点点生长。于是,爸就找了在医院里的熟人陈大夫给我私下动手术,我记得去动手术的路上,他让我不要怕,事实有他在身边,我确实也不怕,大胆的趴在手术台上,被陈大夫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用刀在疙瘩上划出个十字架,当时把我疼的,问候了陈大夫十八代祖宗,并给老爸的手上留下了一个牙齿的痕迹,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本以为疙瘩切开,将脓水挤出后就会痊愈,结果,因为陈大夫水平有限,脓水没有处理干净,表面小口不大,里面却不停的腐烂,伤口无法愈合,那是一年中最热的六月中伏天,我只能趴在家里的地板上,抬头看电视,偶尔的看书,为没有希望的高考做准备,因为身体的疼痛,最能消磨人的意志,所以我无心学习,放弃了自己所有对未来的憧憬,每天祈祷着换药的时间不要到来。换药,要先把之前下到刀口深处的药捻拿出,然后用消炎药蘸着药棉,将深处的伤口内面都仔细地、一点一点的进行消毒,每一次湿润的药棉接触到内面,我的身体就是疼痛的抽搐,将口中的毛巾咬出水来,就这样一次一次,直到医生认为干净了,在将和药的药棉粗鲁的探到伤口的深处,直到填满里面的缺口,这是完整的一次换药历程,每次换药,我都会大汗淋漓,我甚至想下次换药不咬毛巾了,咬舌自尽是不是更加好受一些,但最终没有勇气。
也许老爸对我的痛苦换药历程有着很深的愧疚感,他总是在一边束手无策的叹气,一边教导我不要放弃高考,并形象的打比方,说高考好像是树上的水果,我很渴,如果蹦一蹦、窜一窜就能够到果实,不至于渴死,可我只愿意原地站着,结果只能是渴死,我想也是,于是有点努力,趴着学累了侧身学,直到他先后俩次自己开车拉着我去北京动手术,我也是第一次吃到正宗的北京烤鸭和老北京火锅,还有当时好吃到家、北京特供的洽洽瓜子.......北京的两次手术果然有效,回来后伤口深处的肉开始一点一点的生长,直到长到刀口表面,却仍然无法完全愈合,他又每天拉着我跑到县城的最南边换一种黑煤炭似的膏药,高香烧多了,果然奏效,伤口终于愈合了。他松了一口气,在也不敢乱给我打针了。可治疗的药物、治疗的配方他一直在寻找,出一种新药,我就必然要吃一段时间,最贵的莫过于新出的进口药拉米夫定,我记得当时是一盒有12粒,200元一盒,真是花费了老爸努力的心血啊,看着他为我治病付出的人力、物力、财力,我的心很疼,很恨自己得上这种难缠的病,也许是之前受了太多的罪,喝了太多的药,我顺利的考上大学,完成四年的大学学业,顺利的参加工作,顺利的有了一个爱自己的爱人。
【无言的爱】结婚1年后,我们单独搬到之前爸妈住的房子里,在收拾的时候,老公在爸的卧室的角落,书本中,盒子里......多个不起眼的地方,都发现了治疗乙肝的配方,有手写的,有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小方块,总之搜罗了一叠,他拿给我看时,我瞬间呆掉了,原来我的病一直是爸无言的牵挂,一直是他对我无言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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