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儿时的年味|大人的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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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App 1973年，那时我还小。春节，家里会备有水果、零食还有满桌的饭菜，在物资匮乏年代，那是我期盼已久的饕餮大餐。
有一次，母亲去北京出差，回家后父亲做了一锅红烧肉端上桌，为迎接远归的母亲。虽然，我的眼睛止不住地往锅里瞟，但是，我和弟弟妹妹乖巧的学着懂事孩子模样，克制住食欲，并未狼吞虎咽。母亲说，在北京的一天，她晚饭后去同学家作客，刚进门就看见同学的女儿正坐在餐桌前吃饭，母亲走上前，抚摸了下小女孩的头算是打招呼，这时，她发现这个小女孩一个人正随便地吃一锅红烧肉。母亲望着我们，自责地喃喃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家也一样，有多好。
转眼就要过年了，家里准备了些水果，广柑、甘蔗，还有我最爱吃的香蕉。广柑皮厚，手剥不易，甘蔗更是，只有香蕉好对付，当时我就纳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水果呢，纯甜，易剥，软糯可口，好像有意迎合孩童们的小心思似的，是仙神的恩赐吧。
我问父亲，什么时候可以吃呢，父亲笑了笑，接着又慎重地说道，初一，郑叔叔来的时候，再说这爪香蕉还有点生，放置二、三天，刚好。
三天后就是大年初一，我心底黙念着，太渴望尝一尝了，甚至都能联想到我和弟妹围在火炉旁开心吃笑的场景，所以每晚睡觉前我都兴奋一阵，因为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宏大的愿望睡两觉就实现了。
爷爷在我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淹死在广元的嘉陵江了。父亲说，他是广元禁烟暑的，然而，他本身就抽大烟，那天天热，他下河游泳冲凉，也许是烟瘾发作了罢，就再也没起来。语气间，父亲充满正义与不屑，像在讲述陌生人的故事一样。当时，奶奶在小学教书，父亲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打那以后，三人相依为伴，生活颇为窘迫。
【儿时的年味|儿时的年味|大人的谎话】郑叔叔是父亲的初中同学，他哥哥在成都交子街开米铺，日子相对好过些。每到寒暑假，郑叔叔便邀父亲去他家小住，父亲很是感激，这不仅可以减轻奶奶经济的负担，又能在同学家吃饱饭。
事隔多年，每每提及此段过往，父亲总是感慨不已，甚至说没有郑叔叔就没有他的今天。我现在有点反感这样的说法，犹如今天的电影演员的获奖感言一样，感谢一大堆的人，每个人都如此重要，自已只是撞了大运而已，听听都可笑。但在当时，郑叔叔着实是受到我们尊敬的，同时，也为父亲的善良、真诚、懂得感恩而骄傲着。
初一，吃罢早饭，我就不停地往窗外张望。十点过，郑叔叔终于出现在大院门口，我欣喜若狂，大声喊到:“爸爸，郑叔叔来了，郑叔叔来了，可以吃香蕉了”。
父亲向窗外看了一眼，随即大声地呵斥我，“吃什么香蕉，到屋里做作业去”！我觉得委屈，辩解道:"是你说的嘛”，父亲突然恼怒了，一把将我抓进卧室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不准吃”！我委屈极了，吃惊极了，平时一再教育我要诚实的父亲，现在却不承认他说过的话，难道他变了，变成坏人了吗，为什么在郑叔叔出现的一瞬间就变了呢，我真怀疑他原来给我讲的一切的真实性，甚至怀疑他的笑，他的友善，觉得他是一个两面派，一个善于伪装的两面派。母亲呢？你们现在就在客厅里，客套，喝茶，笑语盈盈，满面春光，装做没听见父亲的责骂我似的，为啥不为你的儿子说句公道话呢，为什不维护说真话的儿子呢，你应该说，孩子等大人吃过了你再吃，或者象外婆一样，一边将水果塞进我的裤兜里一边说到外面去玩。我真猜不明白这些大人，哼，叫我诚实，他们可以瞬间变掛、撒谎甚至叫我屈服，叫我闭嘴，我早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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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我独自去了外婆家，她很喜欢我，不单是因血缘关系天生爱外孙，而且还夸我诚实，讲义气，听邻居说她正为此犯愁呢。
外婆给我买了把萝卜枪，又把一个尚好的萝卜切片给我作子弹，我以为这就是奢侈、浪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犯罪呢，因为母亲总是切萝卜皮给我玩，虽然漏气，打不响亮。
这还不算，外婆还给我的荷包里揣了些小鞭炮，点燃一支香给我，然后说，拿远点放，她怕惊耳朵。
我高兴坏了，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我怀疑这样会不会把我惯坏了呢，会不会成为纨绔子弟呢。然而，当我腰间别着枪，手里拿着鞭炮，神气十足的飞快跑到十二桥河边，一路燃放过去时，什么都忘了。
当我玩累了回到外婆家时，桌上早已摆上了点心、水果，其中就有我爱吃的香蕉。我一边吃一边说着昨天被父母呵斥的经过，听着听着，外婆不啃声了，淡淡的问了句，哪个郑叔叔，我又复述了一遍郑叔叔对于我们家的重要性，良久，外婆说了句难懂的话，大恩如大仇。我吃惊地看着她，还想追问这是为什么，却被她敷衍过去了。
初三，父母来接我回家，刚进门，外婆就问为啥熊儿不能吃香蕉呢，父母一脸惊诧说:"谁说的，随便吃嘛，是小孩记错了"，然后指着我说:"是你记错了，是不是"。
我打死没说话，从小就是这样的不知趣。可我该怎样说呢，说是，显然给外婆讲的全是撒谎;
说不是，面对父母渴望的眼睛，我又开不了口。三个大人互看一眼，转身做家务事去了。
回家的路上，父亲没和我说一句话，偶尔看我一眼，神态鄙夷，仿佛是看一个告密的叛徒，我更觉得自己惹下了天大的祸。
直至今天，每当春节来临，我便回忆起这段往事，只是再也不喜欢吃香蕉了，不仅是因为粤语中"吃蕉吧”是骂人的话，而是吃什么已经不是春节的主题了。#羽西X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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