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文/一刀斋
今天下午看完了阿来的《尘埃落定》，这是一个阳光灼人的午后，你可以很肯定的知道是春天来了。
虽然因为疫情的缘故，我只是在阳台上享受温暖。可是我确实感受到远方的河水汨汨流淌，近处嗡嗡振翅的蜜蜂带来酒酿般的蜜甜，山谷深处的布谷鸟朝夕不改的鸣叫。
我闻到了空气中消融的水气，它们湿润地贴上我的嘴唇，就像土司太太落在傻子少爷额头上的一个吻。我叫这扰人清心的阳光晒得浑身懒洋洋的，像躺在碧绿的原野上，深陷在春深里。
昨晚临睡前因为在看这本书，有些画面和情绪挥之不去，导致我在入睡的朦胧中脑袋里也转着许多话。
元宵节的夜晚，却无月光叩门，但我双手交叠卧在一堆绵软里，好像外头正是一地月光，好像我身在麦其土司的官寨里，真的听见水从高处跌碎在石板上的泼泻声。那动静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可是我明明白白听到了。
我在脑子里写下很多文字，它们组合得如此畅意、自由。跳动的心脏怦怦的在胸口震荡，我知道我还醒着，可是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记下这些跃动的文字。
醒来时已经全部忘光了，那瞬间我觉得自己就是麦其土司家的傻子少爷。只是我睁开眼时，没有问出那两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里？
可是二少爷后来也不再需要问自己这两个问题了。
还是说回《尘埃落定》这本书，它是那样一类书——无需磨合就异常合乎心意。好像那些文字是从你心底里流淌出来的，没有丝毫阻滞。
看到第二段就明白自己将会沉迷，具有神秘感和鲜明民族气息的故事引人入胜，叫人看见苍鹰盘旋的雪域之下曾有过这样的制度，叫人听见夜里呼呼的风声从山的高处落下，叫人眼前仿佛燃烧着火红炽盛的罂粟花。
书中的人物写得元气淋漓，他们的头脸身体乃至呼吸，即使在阖上书后，也历现眼前，好像他们的所在才是真实。
【尘埃落定】像是亲眼见到坐在白杨树荫下喝茶的书记官翁波意西，他用眼神告诉你真意，用手书写下历史。我忽然想起他亲手栽下的菩提树，不知已经长到多么高，或许早已盖过了麦其土司在边境上的那间屋子。
长手长脚而有着腼腆笑容的行刑人尔依，沉默地站在少爷身后，可是我还听见他初次看到相片显影时仓惶的怪叫声。税务官索郎泽郎被驮在马上回来了，胸口破了个大洞，好多人看到都哀哀地恸哭。我始终记得翁波意西说这个人铁了心要为主人而死，脾气暴烈却又忠心耿耿。
所有人的结局都有了安顿和交代，麦其土司的精灵已成旋风飞到天上，剩下的尘埃落下来，融入大地。
二少爷的鲜血滴入地板，染成黑夜的颜色。再没有第二日的阳光，声音止息，风刮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我爱上这个干净的结局，像落了一场大雪后的寂静。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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