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名乱写

网上乱读,就读到废名《三竿两竿》中一段话。“庾信文章,我是常常翻开着的,今年夏天捧了〈小园赋〉读,读到‘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怎么忽然有点眼花,注意起这几个数目字来。心想,一个是二寸,一个是两竿,两不等于二,二不等于两吗?于是我自己好笑,我想我写文章决不会写这么容易的好句子,总是在意义上那么的颠斤簸两。因此我对于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很有感情了。我又记起一件事,苦茶庵长老曾为闲步兄写砚,写庾信〈行雨山铭〉四句,‘树人床头,花来镜里,草绿衫同,花红面似。’那天我在苦茶庵,当下听着长老法言道,‘可见他们写文章是乱写的,四句里头两个花字。’真的,真的六朝文是乱写的,所谓生香真色人难学也。”说是乱读,其实也有点主旨,只想看看别人是怎样说废名的。
【废名乱写】这些天,把废名的二本书翻了翻,还是有些想法的。书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的《莫须有先生传》《竹林的故事》。书前有吴晓东先生的序文“破天荒的作品――论废名的小说”。“在中国现代小说家中,废名走的是一条使当时的文坛和后来的读者都感到陌生的道路,这使他成为20世纪中国文学史中一个卓尔不群的存在。”我想说的是,“当时的文坛和后来的读者都感到”不“陌生的道路”是什么?然而,又为什么?
废名的文章,也许是乱写一气,按自己的想法写,不顾别人的看法。一旦心有别系,想到人家是否看得懂,笔就滞了,就会生出解释来,文气易断,也难简洁。画家作画,喜题“写”字,写竹写兰写山水,题写某某画的少,写意如此,工笔也不例外。
文人作画,讲究神似,其实还有一点是作画时的感觉。虽说胸中自有丘壑烟云,只是那些东西,大体则有,具体则无,乱写一气,或涂涂抹抹,或逸笔草草,跟着感觉走,要的还就是这个效果。以此看废名,略近之。
大家讲学,只是将他的学问说出来,倒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听得懂,其中重要的是自信,是有自己的东西,有学问,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东西有价值。听不懂的,是自己学力不到,回去做功课罢。而中小学老师讲课,则要反复、重复,因材施教,一直把全班同学弄懂。在几十年前,强调了普及,面向大众,几乎所有作家都自觉在做起了小学教师,要把文章写成江州司马。而废名则仍如教授演讲,讲学科前沿,讲独到心解,这一课是别处没有的。
在向下看齐的时代,看见废名,自然“惊艳”。
说句狠话:那些看读者脸色的作家,自己辛苦,文章也永远达不到上乘境界。
不讨好读者,不迁就读者,不计较功利,文章要写得自己舒服,依此,或许可以走近废名。同样,我们也不必讨好作家,文章要对味,让我不舒服的,无论名气多大,就是不读!
二本书读过,我也乱写几句,此乱非彼乱也。依例是要具体引点文字的,只是他文章太好,而且书也是可以买到的,就不引了。
2007-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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